指正按在殿外铜鹤香炉的目珠上。
铜鹤突然昂首长唳,喙中喷出的不是香烟,而是混着骨灰的墨汁。黑雨倾盆而下,考生们的白衣顿时斑驳如囚服。陈砚秋的考卷被墨雨浸透后,浮出几行银钩铁画的批语:34;文气郁结,当疏浚于野34;。落款处半个残印,依稀是34;礼部之玺34;的边角。
范镇突然扑向御案,抓起尚方砚砸向地砖。砚台碎裂的瞬间,陈砚秋看见地缝里涌出靛蓝色的液体——这分明是国子监墨池特有的颜料,此刻却带着腐骨的气息漫过众人的靴底。液体流过之处,砖缝间的百年积灰聚成细小文字,全是历代落第举子的籍贯与名讳。
34;丙字号生员出列!34;韩似道的声音透着诡异。陈砚秋低头看见自己的号牌正在发烫,木质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34;丙寅34;二字。与他同时站起的二十九人,袖中都不自觉地掉出艾绒包——每个布包角落都绣着相同的崔氏家纹。
太医令突然割开一名考生的灸疤。黑血涌出时,众人看清皮下埋着半截青铜针,针尾刻着二十八宿中的34;文昌34;星官。当三十根染血的铜针在银盘中碰撞时,集英殿的藻井突然投射出星图光影,光斑组成的魁星正将笔尖指向陈砚秋的胸口。
34;验卷!34;范镇撕开糊名纸的手在颤抖。被拆的第一份考卷内层竟夹着景佑四年的旧题纸,泛黄的纸角盖着已故宰相吕夷简的私印。陈砚秋看着老学士连续拆开十卷,每卷夹层不是当年的血书诉状,就是黜落者未寄出的家信。
铜鹤香炉第三次啼鸣时,陈砚秋发现自己的稿纸正在燃烧。火焰是诡异的青白色,舔舐过的文字反而愈发清晰。当《五行灾异说》烧到结尾时,焦痕显出一首藏名诗——每句首字连起来,正是景佑四年邓州贡院十六名死难者的姓名。
韩似道突然夺过银盘里的青铜针。他将三十根针按星图排列在地砖上,针尖渗出的黑血自动流向陈砚秋的考案。血线途经之处,砖缝里的积灰文字纷纷立起如蚁阵,组成篇全新的《科举十弊疏》——这分明是范仲淹的笔迹,但内容比现存版本多出三倍。
34;丙寅生员留殿!余者退出!34;范镇的声音突然苍老十岁。陈砚秋看着其他考生如木偶般列队离去,他们的影子在朝阳下竟然没有头颅。殿门关闭的巨响中,他听见老儒生在廊下轻诵《诗经·小雅》的句子:34;战战兢兢,如临深渊。34;
铜鹤香炉第四次啼鸣时,陈砚秋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撕开考卷。裱糊层里掉出的不是纸页,而是一把青铜钉——与柳七娘棺中所钉形制完全相同。钉子落地的脆响里,集英殿的地砖突然全部翻转,露出底下黑沉如墨的暗河。
河水中浮沉着无数青铜匣,每个匣盖都刻着不同年号的状元姓名。陈砚秋看见最近的一个匣子正在自行开启,里面蜷缩着具穿朱色官袍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里,两枚青铜钉正缓缓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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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殿试异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