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寒气钻入骨髓,陈砚秋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薛冰蟾的璇玑匣发出微弱青光。那鎏金匣体已经裂开大半,露出内部精巧的齿轮结构,转动时发出琴弦般的嗡鸣。陈砚秋伸手触碰,指尖立刻被划出道血口。
34;别乱碰。34;薛冰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34;匣子里装着墨家最后的三千枚活字,每一片都能要人命。34;
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愈发浓重。文雁迟的呼吸越来越弱,折断的铜尺卡在腰间伤口处,随着每次移动渗出更多鲜血。陈砚秋撕下衣袖给他包扎,却发现少年脖颈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纹路——是那支朱红小箭上的毒!
34;你兄长......34;陈砚秋刚开口就被孟九皋捂住嘴。
老儒生枯瘦的手指指向头顶。细微的震动从上方传来,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陈砚秋这才意识到密道顶部是木质的,缝隙间漏下几缕光线——他们正在贡院号舍下方!
34;丑字号第三间。34;孟九皋贴着木板聆听,34;有人在翻考篮。34;
薛冰蟾突然熄灭璇玑匣的光。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的轻响,接着是34;咔嗒34;一声脆响。陈砚秋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抵住自己后颈,耳边传来少女压得极低的警告:34;敢出声就死。34;
头顶的木板被猛地掀开。刺目的天光倾泻而下,陈砚秋眯起眼睛,看见个穿湖蓝襕衫的书生正探头张望。书生手里拿着个奇怪的铜壶,壶嘴冒着袅袅白烟。
34;果然在这里!34;书生惊喜地压低声音,34;孟先生,快上来!巡绰官马上要查号了!34;
孟九皋却僵在原地:34;杜微言?你怎么......34;
陈砚秋浑身紧绷。这名字他记得——鬼市里那个纵恶犬伤人的药商之子!但眼前的书生笑容温润,与记忆中那个纨绔判若两人。更奇怪的是,他腰间系着条绣有34;寒林34;二字的白色汗巾。
34;苏御史派我来的。34;杜微言晃了晃铜壶,34;用39;百刻香39;算准了你们的位置。34;
薛冰蟾的匕首依然抵在陈砚秋颈间:34;寒林社的人会救我们?34;
34;因为文雁回启动了39;千眼系统39;。34;杜微言语速飞快,34;他要借今科秋闱清洗所有知情人——包括你们,也包括我们。34;
一声铜锣突然炸响。远处传来巡绰官粗犷的吆喝:34;锁院净场——34;
孟九皋当机立断:34;上去!34;
陈砚秋被推上号舍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张考案上。这间逼仄的考棚不足五尺见方,四壁满是历年考生刻下的打油诗。杜微言迅速合上地板暗门,顺手往陈砚秋怀里塞了套考具:34;换上,从现在起你是泉州举子林默。34;
铜锣声越来越近。陈砚秋手忙脚乱地套上件半旧襕衫,瞥见杜微言从考篮里取出个锡制食盒。盒盖掀开时,他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整齐码着几十个蜡丸,每个都贴着《论语》篇名。
34;活字舞弊?34;文雁迟虚弱地靠在墙边,34;你们寒林社也玩这个?34;
杜微言冷笑:34;仔细看看。34;
陈砚秋捏起一粒蜡丸对着光,发现里面裹着的不是小抄,而是某种深褐色药丸。淡淡的苦杏仁味钻入鼻腔,让他想起父亲死后嘴角那抹诡异的粉红。
34;押不芦。34;薛冰蟾突然开口,34;考场专用的醒神丹,过量则致幻。34;
34;今科所有寒门举子都带了这玩意。34;杜微言把食盒藏回考篮,34;文雁回在饮水中下了迷药,就是要让寒门考生全部失常。34;
门外脚步声近在咫尺。杜微言突然扯开文雁迟的衣领,将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34;咽下去!朱衣吏的箭毒只有这个能解!34;
巡绰官掀开号帘的瞬间,陈砚秋抓起墨锭狠狠研磨。粗糙的砚台表面还留着前个考生刻的34;早登科34;三字,墨汁溅在袖口,像极了那日父亲吐出的血沫。
34;丑字二十三号,泉州林默?34;满脸横肉的巡官核对着号牌。
陈砚秋低头称是,余光瞥见薛冰蟾已经翻出窗外。少女绿罗裙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巡绰官的靴尖踢了踢考篮,蜡丸在锡盒里发出危险的滚动声。
34;大人明鉴。34;杜微言突然递上个锦囊,34;学生带了家父秘制的39;冰麝丸39;,专治头晕目眩。34;
巡绰官捏了捏锦囊,银两的触感让他面色稍霁:34;规矩点!别学那些作弊的蠢货。34;
帘子重新放下后,陈砚秋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文雁迟蜷在角落剧烈颤抖,脖颈青筋暴起,显然在与毒素抗争。孟九皋从袖中抖出半页残卷,正是地宫里拓下的《科举罪言录》。
34;看这里。34;老儒生指着第三大弊,34;39;关节字39;——用特定字眼暗示考官照顾。34;
第5章 璇玑惊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