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身体伏低,紧贴马颈,耳畔风声尖锐如鬼哭!凤嘴刀紧握在手,刀锋向前,成为劈开一切阻碍的尖锥!粗壮的藤蔓被刀光斩断!拦路的矮树被战马撞碎!嶙峋的怪石被铁蹄踏过!泥浆飞溅,木屑纷飞!身后的兵卒发出震天的怒吼,丢弃了一切累赘,如同决堤的洪流,紧随那道白发怒张、甲胄染血的狂暴身影,在密林中硬生生撞开一条血与火的路!
落凤坡!那名字带着不祥的气息,终于近在眼前!
刚冲出最后一片密林的遮挡,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硝烟、铁锈和内脏破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打在脸上!眼前景象,让紧随我冲出的士卒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前方一处不算开阔的山坡——正是落凤坡!此刻已化作人间炼狱!
山坡上下,视线所及,层层叠叠全是攒动的人头!刀枪如林,反射着惨淡的天光!无数张狰狞的面孔扭曲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箭矢如同狂暴的飞蝗,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山坡两侧更高的密林深处,一波又一波,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它们撕裂空气,钉入盾牌,穿透甲胄,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雾!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乐章!
坡下狭窄的谷地,已被彻底封死!一面面巨大的、绘着狰狞兽头的“张”字大旗在烟尘中狂舞!那是西川名将张任的主力!他们如同铁壁铜墙,死死扼守着谷口!长矛如刺猬般密集竖起,盾牌层层叠叠,筑成一道血肉与钢铁的死亡之墙!
而在这堵死亡之墙的前方,在箭雨最密集、厮杀最惨烈的漩涡中心,一小片残存的“刘”字旗帜还在浴血挣扎!正是魏延所率的先锋!他们被数倍于己的敌军死死围在核心,如同怒涛中的孤礁,每一次冲击都被更凶猛的反扑打回,范围正在肉眼可见地急剧缩小!断臂残肢、碎裂的兵刃、倒毙的战马铺满了他们脚下的土地,血水汇聚成溪流,在低洼处汩汩流淌。
目光急切地扫过那片血腥的战场,越过攒动的人头,拼命搜寻那羽扇纶巾的身影!
没有!没有庞统!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
视线猛地投向山坡更高处!那里,一处相对平缓的坡顶,几株虬曲的老松之下!
一面玄色令旗!是庞统的中军指挥旗!此刻,那面代表着军师意志、维系着全军士气的旗帜,正被一群凶悍的川兵疯狂围攻!旗杆之下,人影晃动,刀光闪烁,厮杀惨烈异常!那面玄旗在刀光血影中剧烈地摇晃着,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军师——!!!”
目眦欲裂!喉咙里爆发出泣血般的狂吼!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去管身后尚未完全冲出密林、阵型散乱的士卒!我猛踢马腹,座下老马发出一声透支生命的悲鸣,四蹄腾空,载着我这白发老卒,如同一道燃烧的流星,直扑那面岌岌可危的玄色令旗!
“挡我者死——!!!”
凤嘴刀化作一道咆哮的血色飓风!丹田内所有残余的、燃烧生命的气力轰然爆发!刀光不再是冰冷的月华,而是熔岩般炽烈滚烫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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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所向,空气发出被撕裂的爆鸣!
一个挺矛刺来的川兵校尉,连人带矛被狂暴的刀气从中劈开!滚烫的鲜血和内脏碎片如同泼墨般喷洒开来!
两个举盾合围的悍卒,连盾带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盾牌碎裂,骨骼爆响,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倒一片!
刀光如龙,在人群中疯狂绞杀!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残肢断臂混合着碎裂的兵器铠甲四处飞溅!我身上那件沉重的铁甲,早已被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汗水彻底浸透,暗红粘稠,不断有血珠顺着甲叶滴落。脸上、须发上,也溅满了滚烫的血点,视线一片模糊的猩红!座下战马伤痕累累,喘息如雷,每一次冲刺都带着最后的疯狂!
眼前只有那面摇摇欲坠的玄旗!只有旗杆下浴血苦战、身影越来越少的亲卫!
近了!更近了!
刀锋切开最后一个挡路敌兵的咽喉,滚烫的血喷了我满头满脸!视线豁然开朗!
终于冲上了坡顶!
脚下是粘稠滑腻的血泥。几具穿着荆州军服、死状极惨的尸体倒在旗杆周围。那面玄色令旗,旗面被利刃划开了几道巨大的口子,染满了乌黑的血污,旗杆从中折断!上半截连着残破的旗帜,歪斜地倒在血泊之中!仅剩的旗杆下半截,兀自深深插在泥土里,却已光秃秃的,如同折断的脊梁!
折断的旗杆旁,只有一片狼藉的血肉战场,几匹倒毙的战马,散落断裂的兵器。
没有庞统!
军师……军师何在?!
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深渊的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冲杀沸腾的热血,在这一刻骤然冻结!
“呃啊——!!!”
一声混杂着无尽悲愤、痛悔与狂怒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对月的长嗥,猛地从我胸腔里炸开!震得周围几个正欲扑上的川兵身形一滞!
就在这吼声未绝、心神剧震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撕裂声,穿透了周围震天的喊杀!
左肩胛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一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狠狠贯入!身体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前一个趔趄!低头看去,一截染血的、冰冷的精铁箭镞,赫然已从前胸甲胄的缝隙中透出!箭头滴着血,红得刺眼!
剧痛如同毒蛇,瞬间噬咬全身!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紧握凤嘴刀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松,沉重的刀身向下沉去,刀尖“夺”地一声深深扎入脚下浸透鲜血的泥土!
身体晃了晃,全靠那深深插入泥土的刀柄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痛……深入骨髓的痛!
但比这箭伤更痛的,是那面折断在血泊里的玄色令旗!
是斥候那绝望的眼神!
是此刻,依旧回荡在落凤坡上空、那属于魏延残部、属于无数被围困袍泽的、绝望而愤怒的厮杀与惨嚎!
粘稠的血顺着甲胄缝隙,沿着冰冷的铁片,不断淌下,汇聚在脚边暗红的泥泞里。
我猛地抬起头,染血的白发黏在额前,视线穿过血雾,死死盯向坡下那依旧在疯狂压缩、吞噬着荆州将士的死亡漩涡!
喉头滚动,一股浓烈的腥甜涌上。
凤嘴刀的刀柄,在剧烈颤抖的手掌中,被攥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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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雒城血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