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惊疑,有期待,有审视,更有沉甸甸的压力。那压力几乎要将我压垮。
我猛地从席上站起!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凭几,哐当一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刺耳的响声在死寂的大堂里回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我的目光扫过张昭紧蹙的眉头,扫过顾雍沉静却隐含忧虑的眼,扫过程普、黄盖涨红的脸膛,最后,死死定格在周瑜身上。他抬起头,迎向我的目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平静得可怕,却像两座沉默的火山,蕴藏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他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叩问:主公,江东的剑锋,指向何方?
兄长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那双临终前死死盯着我的、燃烧着不甘与嘱托的眼睛!他最后的话语,带着血沫的粘稠,再次在耳边炸响:“保江东基业……我不如卿!”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不甘和某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狠戾,猛地从心底最深处冲腾而起!像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犹豫和畏缩!
我的右手,几乎是凭着本能,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决绝,猛地探向案头!
五指死死攥住了那柄乌木剑鞘!冰冷的触感瞬间刺透掌心,兄长生前紧握它时的力量与温度,仿佛透过剑鞘传递而来,带着某种亡者的诅咒与生者的托付!
“呛啷——!”
一声清越激越的龙吟响彻大堂!
寒光乍现!兄长的佩剑被我用尽全力拔出!冰冷的剑锋在堂内烛火的映照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双臂贯注全身之力,将手中这柄饮过兄长鲜血、承载着江东六郡重量的利剑,狠狠地、决绝地、带着斩断一切优柔的狂暴,朝着面前那张厚重的紫檀木案几,奋力劈下!
“喀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剑锋深深嵌入坚硬的檀木之中!木屑纷飞,如同炸开的血雾!
沉重的案几,竟被这一剑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裂痕狰狞地延伸开去!
堂内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剑刃在木缝中微微震颤的嗡鸣,以及木屑簌簌落地的轻响。
我双手死死握着剑柄,剑身犹自深深嵌在案几的裂口里。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呼吸喷在冰冷的剑脊上,凝成白雾。我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猩红,扫视着堂下每一张煞白、震惊、甚至带着恐惧的脸。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沸腾的血脉深处,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硬生生地挤压出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诸——将——吏!”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再次狠狠剐过张昭等人煞白的脸,最终定格在周瑜骤然爆发出惊人光彩的眼中,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敢——复——有——言——当——迎——操——者——”
手臂再次发力,将那深深嵌入的剑刃猛地向外一拔!
“铮——!”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带出更多的木屑!
剑锋直指那被劈开的狰狞豁口,我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凛冽杀意,响彻整个吴侯府:
“与——此——案——同——!”
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落针可闻。
张昭、顾雍等人面如死灰,身体僵硬,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周瑜眼中那压抑的火焰终于轰然爆发,化为一片炽烈的狂喜与战意!他猛地离席,甲胄铿锵,第一个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瑜——领命!!”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程普领命!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黄盖领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韩当领命!!”
“蒋钦领命!!”
……
武将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声浪,如同惊涛拍岸,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堂!他们齐刷刷跪倒一片,甲胄撞击地面的声音汇成一片钢铁的洪流!那炽烈的战意,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我握着剑,剑尖犹自滴落着几滴方才被震落的烛泪,如同凝固的血珠。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释放后的虚脱和一种更为沉重的、破釜沉舟的决然。
目光越过跪倒的众人,投向窗外。秣陵的天空,阴云沉沉,压得很低。但我知道,在那浓云之后,在长江的怒涛之上,一场决定生死的烈火,已被我亲手点燃。
兄长的剑,终于不再是悬顶的利刃。
它成了我手中,劈开江东生路的战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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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仲谋断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