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一击!
但二人还是有那么点希望,宝剑在手,能让自己多些胜算。
大战在即,葵牛很通明事理,顺着主人的意愿,回头对着陈徐二人长“哞”一声,如大地咆哮,两只前蹄灵敏地格挡住了二人的关山剑。就这么不经意的一下,两把关山剑就断了!
二人都是惧怒交加,吴文已不好对付,再加上葵牛这只天降神物,更无任何胜算。说时迟,那时快,吴文从牛身上跳起,双手直取二人喉咙。
没了宝剑护身,陈徐二人只好凭肉掌应付。顷刻间,双方已经纠缠几十回合。
这是吴家武学宗派和周家武学宗派的直接较量。吴家修炼的方法注重对天地万物和自己身体的熟练运用,把自己的身体和身外事物同等相看,都不外乎是些机械性质的无生命物质,只要将机械性的东西熟练掌握、精练到极致,便能凡入圣,却忽视了对人本性质的心灵的锤炼,是故过于僵化,呆板。
周家是智者家族,相比较于吴家,偏重于心灵与外物的关系,善于通过各种方法来使心灵与外物各得其所,以智慧通达内外,却难于将人的理性主体和意志主体合乎道德地调和。两家修行法门各有其长,也都各有缺陷。
吴文的身体性能或许是世界上最好的,无论是敏捷的精致,还是力量的浑厚,都是天下无双,双拳刚性十足,又富有灵气,令陈徐二人难以招架。二人与吴文对战虽然心平气和,毫不慌乱,但几十招过后,身上已经多了几处伤痕,根本无从力敌。
二人当下决定,打不过就走为上计,料到吴文迫于追拿陈晟,不会与他们相缠太久,于是找准时机,心照不宣地飞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各自逃离,却没想到,吴文这一次是下了杀手!只见吴文和葵牛同时怒吼,人朝陈文卿飞去,而葵牛的身子如重锤飞向了徐子柳。
吴文很自信地认为,先把他们两个家伙结果了再找陈晟,时间也绰绰有余,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片刻过后,陈徐二人如两片落叶,回归了大地,不愧出自周家门下,死的时候也是那么安静。
吴文重新骑上葵牛,杀意仍浮现在面容上,往陈晟所在的方向飞去。
“来了!”何琼和蔡旭二人同时惊恐地说道。几人都面露惧色,沉默不语。
葵牛的度绝对比大多数修仙者快很多。刚刚还是个黑点,瞬间黑点已变成一人一牛,出现在陈晟等人面前。
吴文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他摩拳擦掌,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声音是从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中年农民口中出的,似吼似啸、似鸣似唳。那位农民穿着身土地颜色的衣服,好像早就在这里了,相貌平凡,额头右上角缺了块不大不小的肉,捧起一抔土,做出要吃的样子。
众人皆惊,低头才现,自己踩着的正是块方整的青麦田,再看那农民,在吃土,却不用口吃,而是用眼睛吃,把一抔土全填入眼孔中,就像他自己不是人类,却学人类吃食的动作,十分呆板。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怪人,都是从未见过。
“你不杀他。”中年农民出的声音也是十分呆板,他不说“你不能杀他”或“你竟敢杀他!”等情感意味很强、听起来十分正常的话语,而是像个机器人一样,说了这样的话。
吴文听他话说出口,就不乐意了,不管他是谁,还敢阻止我杀人?就算他修行很强,能强过我?不等深思,他便骄横地说道:“挡我者死!”话音未落,天地震动,风雷滚滚,如血的残阳将浓重的杀气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今日誓要用尽平生绝学,让陈晟等人死不见尸!
“去死吧!”如山的火焰从大地上升腾,将陈晟等人团团包住,十里之内,立刻变成了炙热的火海。葵牛也顺应主人的气势,牛蹄跺地,山崩地裂。
陈晟早已清醒了,吴文到来之后,在即将面临的死亡面前,他没时间再去想沉沦于世中所做的那些狗血事情了,他甚至什么也没时间想,只看见周围的大地在吴文气势通天的修行的渲染下,已是阿鼻地狱景象!
但是,喧嚣嘈杂的天地瞬间清净了。如同大如茫茫宇宙的神在观察小地球出的微弱的咆哮,也没见那中年农民做任何动作,只是看了吴文一眼,就足以让吴文那一切可以毁天灭地的手段,都停滞住。
火海寂灭,蓝天白云重又出现,大地祥和如往。
吴文竟然丝毫不能动弹!他心里那个急,急得冒烟,却连汗水都不能出,连心跳都如平时一样平缓!他只是动不了,知道一定是那位中年农民捣的鬼,但捣的什么鬼,却不知道。
他不相信中年农民的修行会强大到可以让敌人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果中年农民修行强大,必然会有名声流传于大6,自己横行天下五百多年,难道会不知道?就算中年农民有些修行吧,但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时间流逝如沙,吴文急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却看不出中年农民耍的什么把戏,自己就是动不了。忽然,中年农民的目光好像更深了,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吴文连同他的葵牛坐骑就飞出了九霄云外!
那一人一牛瞬间消逝在视野内,朝着青谷城的方向飞去,变成黑点,慢慢消失。
他们去哪里了?回去了。吴文完全不受控制地就出现在了青谷城吴家的茶室里,坐在太师椅上,而葵牛正在吴家后院呜哇呜哇地吃草。吴文气得直跺脚,只好仰天咆哮!
重归静默,青麦仍然是青的,在微风的吹动下默默弯腰,吴文祭出的火海对它没有一点伤害。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周猩猩,也呆住半晌才缓过神,他冷静地想到背后的天台山必定和这位突然出现的中年大叔有关,突然问道:“你是——玄火神?”
“是的,人们给我的称呼。”中年农民木然答道。
陈晟想起来,方泰镇上的人们都是崇拜玄火神的,难道崇拜的就是他?她?
“看来你还有其他称呼?”周猩猩又问道。
“我是你们脚下的土。”玄火神机械地说道。
众人皆表露出惊讶,只听周猩猩又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等着把天台山上雨点扔给我的石头交给风剩,现在交给他了,我要走。”玄火神就像智能机器人一样地说。
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却让陈晟心中顿生波澜,玄火神竟然知道雨点和风剩的名字!6仁怡和小鱼儿呢?万喜生那个无耻的家伙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见过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玄火神就像对事实了如指掌一样,淡然说道:“我拿石头问风剩要不要,风剩犹豫,不立刻回答,是6仁怡让他保存好石头,他才说要,然后离开。”
“离开了,去了哪里了?”陈晟的心要跳出胸腔,你怎么能让他们离开了?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呀。吴文那么厉害,你眼皮都没动下就能把他打跑,为什么就不能把6仁怡救出来?他的心在翻滚,却没有把心思说出来,而是等着玄火神的回答。
但玄火神并没有回答,就像什么都没有生过,黄土还是黄土,青麦还是青麦,他就这样不见了。谁也没有看到他是怎样隐匿于大地之中的。场景中只剩下了陈晟和周猩猩等平凡的人类。
陈晟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却没现玄火神是怎么消失的。他心中颤栗、敬畏、急切等各种情感并存,突然双膝跪地,捧起一抹黄土,将头深深垂下,紧贴地面。
他并不是十分迷信世上有神灵存在,当初得知方泰镇上的人们对玄火神的虔诚和信仰时,他心中还暗暗嘲笑,但今日经历至此,他还能继续往日的狂妄吗,他还不能体验到自己的渺小吗?世界就是个二律背反的矛盾体,人类生存于其中,是多么无助与荒谬。
周猩猩、周雨琪、何琼、蔡旭四人也略有所思,神情肃穆,伏地跪拜。
玄火神消失的瞬间,天台山也生了急剧变化。不再有刚烈而无情的熔岩和金火,花草树木重新长出,万物复苏,虫儿鸟儿都是欢声笑语,狂暴的火山变成了秀美的青山。
而在此时,陈晟的身体也生了急剧变化。就像被注入了剧烈的能量一般,他变得狂热,血脉贲张,肌肉暴涨,衣衫崩裂。他似乎比以前大了许多,刺破长空的怒吼和凸起的肌肉显示出了他前所未曾有过的强力量!
周猩猩注意到了天台山和陈晟几乎同时生的变化。他双目紧锁,屏气冥思,良久后,脸色才归于平静,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好了,危机解除,我们赶路吧。”方才生的一切惊天动地之事,仿佛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心灵上的涟漪。
何琼和蔡旭二人听命,立刻平静地跟随周猩猩往前走去。陈晟还在原地,他全身裸露,如同横空出世的人。
周雨琪见状,玲珑小手轻拍着他健实的肌肉,轻语道:“陈晟老哥,快点赶路吧。”而陈晟虽然变成了大块男,但就像只憨牛,很听话地跟着周雨琪走了。
第二天,难得的安静。陈晟和周猩猩等人休息了一晚,天亮后,何琼和蔡旭已离开,各自做自己的事情。陈晟和周家兄妹继续往日的生活方式,在多样的路上行走、品味。
陈晟的身体变回来了,但他明显体验到修行增长了很多,而且,往昔饮冰白鹿赠予他能量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隐约觉得腹内重新生出来一股贮存起来的强能量,比饮冰白鹿给他的更多,更醇厚。
他将自己身体的变化说给周猩猩听,问他该如何解释。周猩猩漠然答道:“可能是玄火神知道若留着天台山上的能量,周围人必然遭殃,为了恢复天台山原貌,又觉得你还有些用,就把山上的能量传给你了吧。”
陈晟听此解释,依然是一头雾水,就姑且相信吧。玄火神的凭空出现,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先,他无法明确地知道,玄火神为什么会救他,一句“你不杀他”让他顿时怀疑——自己是否背负了什么艰巨的使命,而都能得到让神来保护的资格?其次,他以前对神一直是在信与不信之间,偶尔也会臆想神的形态,他理念中的最高神是无所不能且完美无缺,威严而不可违逆,神的意志只能让众生臣服膜拜,但现在,玄火神让他苦思,难道神就是这样的吗——是的,玄火神的确大能无疆,即便修行强如吴文者,甚至连在他指尖轻弹的灰都算不上,但他未免少了些人性。
玄火神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的内心毫无理性而完全被迷乱所占据,如今再细想,又是毫无头绪完全不知从何处想。至于体内突然长出来的完全无法测知的能量体,就让它在身体里长着吧,说不定就如春风化雨一样,在慢慢地润化自己身心。
而他才知道,自己与6仁怡是擦肩而过,却无法重逢,真让他火大,又只能喟然叹息,希冀于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努力抓住6仁怡远去飘过的衣衫。
(本章完)
第23章 天台山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