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司还配备了衣帽间,她们的西装外套和高跟鞋可以放在各人私密的衣柜里。柳栀虽说经过小色姐的多年训练,顶着洋名rissa,也有之前资产管理公司的历练,但置身如此高大上的环境,她强大的内心也有点孱弱,总觉得自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敌强我弱,即便穿了身黑白相间的职业装,她仍觉掩饰不住小翠二狗子的乡土气。她想买些香水冲淡这土味,竟在琳琅满目的高档化妆品前,暴露了这方面的知识贫困。证券公司的活动多,花样也多,柳栀在qq群里第一次看到遇钊说要搞酒店趴体时,还有些脸红,觉得那四个字很黄;当知道趴体就是arty时,又自感好笑。各种主题趴体上,各种人物个性,各种风格,民国的、好莱坞的、二次元的……来自各地各城的男女,有她这样的翠花rissa,也有留学回来的年轻海龟小焦。这是个移民式的公司。他们携带不同的文化背景和交际风格,形成各种混搭,就像古玩市场上分不清价值的璞石美玉。
高大上的各种元素,如海量信息,让柳栀应接不暇。没过多久,她就看出了其中的孱弱:那些面子上很有西洋范的,仍不时露出里子里的中土特色。即使有人刻意想过西式的生活,也有过西式的训练和经历,但出了大楼便难装腔作调。那种别扭、那种格格不入,让楼外人笑着戳穿了西洋镜。本土总是表现出强大的同化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削弱这股半生不熟的夹生味道——“charles”喊得少了,“遇总”就喊得多了;helen、eter这些楼内之名,时时被小郝、小焦代替。小焦倒没有什么二狗子、狗蛋之虑,因为他是纯种的城里人,又留过洋。但在名称上也有烦恼,他宁愿别人称他eter,也不愿别人问他“贵姓”。“焦。”他只答一个字。他也不愿同事喊eter焦,因为乍一听会以为某种香蕉是他的外号。
入职没多久,公司在钓鱼台国宾馆开了场研究报告会。遇钊安排柳栀参与引导接待。她异常紧张,让小色姐教她规矩礼仪。小色姐一副爱莫能助的姿态,连说“你已是徒弟超过师傅了,你知道吧?而且这么高大上,我确实教不了”。她又向钱晓星讨主意,他笑她怎么接了这差事,“就因为你有几分姿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帝也是人,更何况接待的不是皇帝。美国都去过了,还怕去北京吗?”他陪着她进五星级酒店,让她观察那些服务员是怎么做的。进了钓鱼台,好像进了中南海。原来只在新闻里见到领导人接见外宾,进了这里就代表高贵的身份。这回她真像进大观园了,领略到什么叫高大上。亭台楼阁,曲廊拱桥,汉白玉扶手,草坪垂柳,暖炉瓷器,字画屏风,金箔龙凤,金碧辉煌的吊灯……本来昂贵,此处更显皇家的高贵。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来客,柳栀暗自为自己打气:大家都只是过客,而非主人。会议结束的那天晚上,她给奶奶和妈妈打电话,兴奋地讲了见闻与感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知为何,底气空前大增。游过美利坚,作客钓鱼台,都是高峰体验,以后别在老娘面前指手划脚,说什么山里妹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证券大厦旁边,是个新建的、面积蛮大的体育公园。有时吃完午饭,柳栀和小郝手挽手去散步。公园里花草堆秀,大片草坪成了飞虫练习起落的自由之地。路边栽了不少高大乔木,石楠、榉树、栾树、女贞、无患子……很多长得像姊妹。两个女人不时指着一棵树,叫不出名,因为不认识。倒是小焦认识好多品种,惹得小郝调笑他,“不愧是海归,果然见多识广”。所以柳栀乐意让eter焦跟在屁股后面,但不乐意看到小郝这时尖刻的嘴脸。离无患子树不远,是一碗人工开挖的小水池,去年铺满了碧绿的睡莲。后来过了一个冬季,到春夏时节,这片碧莲再也没见过,好像被这碗死水龌蹉死了。也有人说,是新城的街道领导不喜欢,不要碧莲。不过在春天时,这碗水绿得清澈可人。
(本章完)
第8章 她和同事(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