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十五岁嫁给父亲，十六岁生下自己，家变那年才二十七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最盛放的年纪。大衍并不禁止寡妇再醮，锦瑟也并不认为母亲就该给父亲终身守节。母亲能够被人救下，能够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她若是开心，锦瑟也很开心，她不怪她，她只想见见她。
锦瑟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时机。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华年，你怎么出来了？”
锦瑟浑身一软，险些跌进水中。
华年是父母为她取的小字，只是父亲爱唤她“阿囡”，母亲却总是唤她“华年”。
她五岁时，伏在母亲膝上，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问母亲，为何爹娘唤自己两个名字。母亲说，华年，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希冀着她的一生可以拥有十五年的天真快乐，三十年的美艳绝伦，再有四五十年的荣华富贵，那便是一个女子最最幸福、最最幸运的一生……
母亲说这话时，美目微眯，眼神望向虚空，一边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她闻见母亲手上淡而隽永的玫瑰香气。
那时，她正是这样唤自己的，华年，略带慵懒的嗓音，尾声软软扬起。
难道，母亲发现了自己？
锦瑟头脑一滞，不自觉地便想出声应了。
一句“娘”还未出口，便听见一把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嗓音撒娇道：“母亲，人家一直留心着您呢。现在最短也要半月一月的才能见您一次，华儿可想念母亲呢！”
锦瑟就张口结舌在了那里。
安国公夫人嗔怪道：“都怪你父亲让你入宫。我就说何如找个寻常人家嫁了，你还能常常在家里。宫里哪有家里自在？”
那声音嘻嘻笑道：“就算是寻常人家，华儿也不能想回家便回家呀。在宫中也好，皇上封了我做贵嫔，是我们一批入宫的里面的头一份呢。虽然呀，皇上都是看了父亲和母亲的面子，可华儿也想好好表现，以后才能帮到父亲嘛。”
原来，是宜贵嫔。母亲，给她取的名字，竟然也是华年。
锦瑟努力将自己贴在柱子背面，心底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现在无法出去相见了。
想是因在殿内坐席相隔较远，不便交谈。安国公母女二人索性在廊内站住，喁喁细语了起来。
锦瑟心乱乱的，无法凝神去听。忽然又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原来母亲和姐姐躲在这里！”
便听一个男声走近了：“珏儿不见了你，吵着要出来找。我见着华年也跟着出去了，想着定是你们在外头说话。”
那孩童——安国公府的小公子龚珏不依道：“明明是父亲你，说这里黑黑的又临水，担心母亲在外头害怕，拉了我来找！”
第三十二章 母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