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方时红蕊[1/2页]

木兰花令 沈轶晴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轻车部外热闹非凡。男女老少手挽着站在轻车部那古旧的大木门外,嘻嘻笑着,向里张望。那门口,大红绸子挂着,碎花结系着,稍不留心撞着了,还挺疼的。“哎哟,小心点。”孙弼口上说着,一双大手还盖在了她的脑袋上,弄得她不得不弯着腰,撅着屁股走路。
      “我自己会走。”她兀自闪身出来,眯眼抬头远望。高处,小楼相对,彩旗穿堂,清风掠过,小旗子呼呼颤抖像极了那一只只破壳的雏雀扑闪翅膀,好看极了。
      “呀,你看那地上,小旗子全动起来了。”
      她怕他不明白,于是将手插在腰上,欢快摇晃起胳膊来。
      “跟我一起呀。”
      “还是不要了吧。”
      沈璧君满脸的笑,即便是噘嘴,也可爱动人。
      “来啦,刚还说不在乎面子呢。”
      不知怎地,只要出了白府,她便通体自在欢畅。周遭人群济济,却没了人多口杂憋屈味儿。到处都是她最喜爱的造物芳香,树木油脂香与明晃晃的阳光味道,这些食物与她喜欢的食香完全不同却又十分相似,让人欢喜极了。
      宛秋的事已经萦绕在她心里,下了马车那一刻起,她便不由自主,好像失控似的渴望拢住董驹城的心,宛秋有的是谋略是肉体,而她偏执,她要让他看到一个不可多得的沈璧君,一片清风和煦,供他自由翱翔的海,一处元气淋漓,富有生机的梦之井。一个完整的,让人爱都爱不过来的,一辈子放在心头的,如阳光般澄澈的姑娘。
      孙弼看着她,任凭她拉着自己的手。
      沈璧君奇怪,他怎么就不动呢。“你看你,我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你重要。”
      她一缩肩,笑了。可一退后,正巧踩到一个小男孩脚上。
      她转身,正要道歉。
      “姐姐,你刚才这个,”他叉着腰比了比,“是怎么弄的?”
      “想知道呀,那我教你吧。”
      说着,撒开了孙弼的手,拉着小男孩穿梭进人群中去了。
      “唉,别跑远了。”孙弼喊了一声。
      “哥哥,去做你的事吧,我先玩会儿。”沈璧君大喊着,周围人都笑了。
      一个站在孙弼身边的大娘瞅了他一眼,“让你跳你不跳,没机会了吧。”
      多年来,孙弼不是与雨巷之人混在一处,就是在教坊里门窗阵阵的阁楼里推杯换盏,与市井相离许久了。大娘一句话,他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仿佛他的脑袋瓜早已被训练得当,只能在生杀予夺与明枪暗箭中思考,这日常里的悲欢离合,实在太为难他了。
      “她是来送我的,大娘,我先进去了。”
      孙弼转身向轻车部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急急走进部里,或许就为了那一句:哥哥,去做你的事吧。是呀,她让他去,他就去了。这无关命令,无关颐指气使,而是某种祝福,仿佛是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在归处等他。
      进了轻车部,气氛便肃穆不少。新兵们分为两个方阵,刀挎在腰上,统一色调的包裹背在背上,手臂收于两侧,像个铲子似抬着自个儿民家衣服。铁筑大鼎搁在中央,火苗蹭蹭上冒。是呀,不是每个新兵都会喝酒,焚衣葬往的仪式最是合适。
      “唷,白家公子来啦。”
      小官差言语谄媚,迈着碎步匆匆赶到他身边来。
      孙弼不知说什么。只问,“焚衣的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一会儿就……”小官差本来个头就矮,还弓着背说话,这会儿风又呼呼地吹,孙弼简直听不到他在嘀咕什么。
      只听声音落了,才答应了一声。“哦,好。赶快开始吧。”
      “那我把他叫出来?”
      “谁?”
      “盛祈。”
      孙弼转转眼珠,实在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只说,“好。”
      不一会儿,几个新兵架着盛祈出来了。他脸红得发紫,鼻青脸肿的,他双腿绵软,像两个软疙瘩在地上拖着。
      “昨晚街上闹事……”
      “他出去了?”
      “没,是那群地痞跑歪了,撞到他怀里来了。大家心里都攥着气吧,见他愣愣的,就揍了他。”
      孙弼想了一会儿,说,“那歇着,下一批再走。”
      话音还未落,只见刚才在轻车部门口说话的大娘连着一个姑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说了几个谢谢老爷,才抬起头了。“啊,怎么是你呀,小子。”大娘话一出,把自己吓得一抖肩,遂又磕了好几个头,脑门都磕出血印子来。
      小官差皱着眉,一脸烦闷。“行了,赶紧拖下去。焚衣仪式要开始了,人家白家公子还等着点人数呢。”
      孙弼听了,倒抽一口气。这谄媚也来得太快了。
      “行,那就开始吧。”
      为了像模像样地站在屋檐下,俯瞰着两个方阵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上前。
      “开始焚衣。”
      一声令下,新兵两个方阵最前一排的人第一个人走向火鼎,将衣服扔了进去。接着,第二个上来,又把衣服扔进去。烧到第十个人的衣服时,整个轻车部弥漫着黑乎乎的烟子,到处是呛口味道。
      “百家公子,要继续烧吗?”
      “自然。”
      孙弼怒视前方,可眼神中尽是胆怯、害怕、维诺。自从脸被烧伤后,他对火便又恨又怕。恨的是火星子一点一滴毫不留情地将伤疤刻在他脸上,怕的是那滚烫火花和那黑白变幻的烟子,那烟子一出,人的眼睛就酸,眼睛就痛,步伐也摇摇晃晃的,似乎走进了鬼怪幢幢的魔域。于是,他只要有机会,便如乌鸦般追着烟子飞去,虽心绪难平,但每熬过一次,便觉得自己又强大一些。
      他看着一个个新兵走上来,抛掉了衣服,又匆匆回到本来位置。最后一个男孩皮嫩肉薄,站在原位置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大步流星走来。所有人里,他的衣服是抛得最高的。蹭一下,离了手,那衣服好似切成片的面饼,一层一层朝着那上午时光里,牛乳般的天空飞去。落于鼎里时,几千片烧黑了的布灰哗一下滕起了。
      孙弼看了一会儿那烟,目光便落在了小兵身上。
      “白家公子,仪式已毕,可行军了。”小官差的语气如释重负,恨不得赶紧赶这群人走,好落得一天的清闲。
      “好,走吧。”
      只见四个黑衣大哥冒了出来,分别站在方阵最末,正对着轻车部敞开的大门。大门外人头攒动,百姓挤呀笑呀,推推搡搡,冲着所有人笑。
      “大家都让开,让开。”
      孙弼跟着小官差后面走着,十分苦闷。
      小官差驼背,走路斜肩,语气乖张,缺了真诚,脖颈上还高高隆起一颗皱巴巴的砍头痣,十分醒目,难看得很。
      顺便出了轻车部的门,黑衣大哥转身,带着两个方阵近一千人慢慢出来。
      “哥哥。”
      孙弼寻声而去,只见沈璧君站在人群中,一手牵着一个小娃娃,正傻乎乎冲着他笑。他想靠近一些,可身前的小官差总转头看他,似乎盼他出了岔子,好揪辫子拿把柄,蹬鼻子上脸胡闹一通。
      “你们看他,心不在焉。”
      孙弼笑了。沈璧君正假装骂那两个小孩子,结果那两孩子鹦鹉学舌抬起头来就喊,“大哥哥,心不在焉。大哥哥,心不在焉。”
      街两旁,女人站在男人前面,男人肩上扛着自己的娃娃。愁眉苦脸与喜笑颜开玩笑似的错落有致,一个挨一个,但表情不是内心,谁又能从皮相中看出一二呢。布料店,蒸食店,竹编木艺坊,女子的胭脂坊前全站满了人。做老板虽心存芥蒂,却因身份地位,不受宫中待见,只随意扒拉着人稍稍挪一下地方,不好大嚷大骂。
      孙弼回头瞧着脚下的路,可再回头却不见沈璧君了。
      他心慌地四处张望,忽而看见一个相似背影,可那人一转身,却是周身冰凉的失望。
      不是她。
      “哥哥,你看我。”
      队伍走到了街外头的一根高木柱子边,只见沈璧君站在那柱子的第三根横梁上,站得高高的,冲着他笑。底下几个市井大娘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喊她下来。
      最后她下来了,嗖地冲到孙弼身边牵起他的手。
      “唷,唷,这哪家的姑娘这般不矜持。”孙弼还没开口,小

方时红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