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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刚与阳痿[2/2页]

不离婚的女人 悉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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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难怪这两天没见他,动作倒是快呀!”司徒慧又是一笑。
      “家里有四个孩子和两个老人要养,不快怎么办?在美国,我们每一个第一代移民,不都得把自己当成一台永不停转的发动机吗?”
      希拉多说完就举手打个手势,把旁边正在打点客人的女招待叫过来,说请给这位先生上一扎跟我一样的生啤,我想跟这位在一起工作了十年的老伙计,喝一场。
      司徒慧诧异地看了希拉多一眼,说算了算了,我酒量不行,回家还要开一阵子车,来杯冰咖啡就好了。
      希拉多也痛快,说你喝什么没关系,反正今天的单我来买。
      司徒慧听罢心里一热,却随后暗自嘀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以为今天给我买杯酒,就能将你过去那些挤兑我的日子,一笔勾销?!
      希拉多不知道对面的“伙计”正暗骂自己,只冲着司徒慧的冷咖啡频频举杯。他一边咕噜进酒水,一边咕噜出苦水,连连抱怨这家他拼打了十几年的白人公司,伤人不眨眼,杀人不见血。他喝着怨着,怨着喝着,一大扎的酒杯转眼见了底。
      司徒慧见他又叫小姐过来给添酒,不由得劝告说:“老兄,悠着点喝酒。一会你开车回家时,当心一路上画s,让老警上来找你的麻烦!”
      希拉多听罢连连点头,说老兄,听出来你这话是真心关心我的,谢谢你像朋友一样地跟我说话!唉,真没想到,能让我们今天在一起做朋友的,不是我的印度教,倒是失业,——失业让我们成为一起共饮的好朋友,所以说,阶级,阶级比宗教和情趣更能划分人群,使人彼此连接。
      司徒慧啜一口咖啡,莞尔着说:“不管怎么划分,不管是敌是友,这一切都将成为过眼烟云。在时间那里,过去永不复回,现在转瞬即逝,我们能拥有的,只有未来。”
      就没想到,希拉多把司徒慧诗一般的兴头话当了真。他说这样听起来,你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伙计,怎么打算的,说出来我听听。
      “打算?——哦,岂止是打算?准确地说,该是即将到来的现实,”司徒慧继续临场发挥,口若悬河:“你知道这次全球性的经济海啸中,谁是最稳固的磐石?中国,我们中国!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的失业率,美国高达10%,创造了历史新高,可我们国家呢,人口是美国的四倍多,失业率却不到5%,而像我这种国外大公司回去的科技人才,简直就是供不应求啊!随便举个例子,就说我妹夫所在的那家中日合资公司,中方有我们东洲市市政府作后盾,日方则有世界最棒的汽车公司——“满田”来当大股东,不差钱,就差人!前两天我得空时,给我妹夫打了个电话,本想谈谈我妹妹和他之间的家事,不想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工作,这才知道他公司正在成立“纳晶照明材料科研部”,而红着眼睛到处疯抢的,正是我这种中英文都强的纳米权威!——老兄,不瞒你说,只要我司徒慧一点头海归,只就他们公司,就会用相当于十几万美金的人民币票子对着我‘天女散花,敲锣打鼓地欢迎我回去!”
      司徒慧忽悠不打折。他把接到司徒倩的诉苦电话后,以“早回家、多顾家”为主题给魏强打的那通电话中无意听来的火星儿那么点儿的信息,扇忽成了燎原之势。
      司徒慧见希拉多只点头不讲话,就得意地想,此时此刻,这家伙一定被我的火红前景烤得火烧火燎,倍受煎熬?他于是便愈发神色激越地回问:“哎,老兄,你呢,有没有找到像我一样的好地方另谋高就?”
      希拉多听后就摆摆手,叹了口气,满眼苍凉地说:“伙计,我跟你不一样啊!那不仅是因为在故乡印度那里,我早已没有什么亲人可以投靠,而且我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我比你还要年长十几岁,不管何去何从,是归是留,都将是一个艰难的开始。说真的,兄弟,我眼下好累啊,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大觉,把眼前这一切抛到脑后,让自己彻底地解脱……”
      说到此,他便用手里的黑啤酒来撞司徒慧的冷咖啡,然后仰天畅饮,——司徒慧怎么也没想到,那畅饮会在十几分钟后,成为希拉多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怅饮”,——因为就在那天他与他分手后,希拉多在回家的路上,把车子开到对面的车道上,跟迎头而来的一辆卡车鸡蛋碰石头一般地撞到了一起,命归黄泉。
      到底是酒醉误撞还是主动被撞,公司追发给前员工的讣告上没有说。可司徒慧心里知道,有一点心愿希拉多算是达成了,那就是他已把一切抛到脑后,解脱在永远的长眠里。
      “好好安息,伙计,”那个下午他站在窗前,手握着公司的那张灰蓝色纸笺,第一次掏心掏肺地跟他说话,把心中真诚的祈祷,说给了那个在办公室里跟他对干了好几年、而在水里也跟他对干了好几杯的老印。
      公司为希拉多开追悼会的那天,司徒慧没有去。“有人卷起铺盖,跟人生作别,一劳永逸地歇着了;而有人则要收拾好行囊,跟亲人告别,继续上路。老兄,前者是你,后者是我,体谅你那还要为人生继续拼搏的‘伙计。”那天,司徒慧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家里打着行李,准备次日回东洲城探望司徒倩一家,为他们夫妻调和那听上去不大可能调和的矛盾。当然,这是他执意要回国看看的决定后说给雨囡的托词。“海归”这两个字,是不能轻易对老婆说出口的,那不仅意味着人生和家庭的一次大革命,也暗伏着危及婚姻的“海藻气息”。
      那天晚上,司徒慧主动分担家务,从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男子变成了一位好好先生,做饭洗碗擦桌子吸地哄孩子睡觉,样样都包了。晚上孩子们睡下后,他把床上望着台灯发呆的雨囡揽在怀中,说要以床上的颠鸾倒凤作为临别的礼物,献给雨囡,然后不等妻子说什么,就在她身上厮磨折腾起来,——只是不久后,便又巫魇复出,大汗淋漓地成不了“器”。正进退两难地卡在那里,忽就听雨囡说:“阿慧,我要来那个了,这两天有些腰酸腹胀,不做行不行?”
      他随即顺水推舟地从雨囡身上下来,心中暗自为自己能及时找到退路而窃喜,实不知他的退路是雨囡故意留给他的。——她以自己的不能,遮掩了丈夫的无能;她以自己的弱势,成全了他强势……
      一阵咯咯啷啷的震动声,将司徒慧从地面的人间里拉回到空中。“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遇到强气流,开始大幅度地摇摆和颠簸。为了您的安全,请大家务必回到座中,将座椅恢复至原位,系好安全带,请系好安全带!”空姐的声音突然响起
      ,似缓还急。
      司徒慧听了后就赶紧把后仰的椅子调正,襟危正坐地观察着。舷窗外,只见机翼被吹得就要折断了一般,而机舱里,咯咯啷螂的噪音已升级到咔咔嚓嚓的金属声,仿佛机体正碎裂着。
      突然间,飞机在一阵剧烈的轰鸣中俯冲而下。司徒慧的心一提,仿佛从天堂直落地狱,——可他未成想的是,他最后险些丧命的,并不是眼前这空旷中的坠落,而是日后繁华中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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