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着,会不会怪他太不懂事?
他心中一阵难言的痛楚,突然跪下去:“父皇,这几日儿臣一直在静思己过。儿子在江南这些年,行事荒唐、不理政务,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儿臣,有罪。”
他“咚”地一声,磕下去,抬起头来,眼里已带了泪。
“钰儿啊。”皇帝叹了口气,起身扶起他:“这十六年来,朕和你都是在祭祀大典上匆匆相见,隔着众臣子的面,也不便多说。朕知道你在怨什么,但朕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
“父皇。”宇文钰心中一寒,吸了口气,道:“父皇乃是千古圣君,英明睿智,儿臣怎敢心生不满?”
“这些套话就免了。”皇帝的眼里突然生出摄入的光彩:“朕听孟太傅说,曾和你们三兄弟说起尉迟敬德、秦叔宝为唐太宗守夜的故事。你那时是怎么说的?”
宇文钰想了想,禀道:“儿臣说,内里不安皆由外因而起,既要行逆道之事,便当受诛心之苦。建成、元吉满门的怨气,哪里是区区两个武将可以护得住的?”
“说的是!”皇帝点点头:“人在做,天在看!天地万物,千变万化,都逃不出一个‘道字。道者,万物之所然、万物之所稽。朕不赞同老子的清净无为,但觉得他的说法和孔孟之道,也有相合之处。所谓三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他顿了顿,重重地说道:“君成臣纲——讲的都是做人做事的道理。太宗乃是一代圣主,文韬武略、名垂千古。但先起玄武门之变,后又逼高祖退位,这样的丑事,终究记在史书里,成为太宗终身之痛。钰儿,你可不要学他!”
宇文钰听得浑身发冷,脑中混乱至极,跪倒连连磕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这种大逆之事,就是杀了儿臣,也不敢做的。”
“哼,你不敢?”皇帝冷冷地扯起嘴角:“你或许现在不敢,但若下面簇拥着龙袍加身,以你的定力,能胜过宋太祖?你的那帮子混账,到朕的京城里闹,还说什么并无大逆之意,只为护卫吴王安全?哼哼。”
他低下头,直直地盯着宇文钰:“真是笑话!这普天之下,若朕都保不住你,还有谁能护你?!你直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不生妄心,谁都动不了你!”
“父皇。”宇文钰这才知道,是“玄武门”那帮人的事情发了。他出了一头的冷汗,断断续续地说道:“父皇,是儿臣错了。儿臣不敢了。那帮人,只是些江湖上的粗汉,没什么心计,和此次的大逆也扯不上关系。父皇仁慈治世,就饶了他们一命。”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你还敢为他们求情!你知道整个行宫都传成什么样了!莫说热河,恐怕京城的各大衙门里,也是传得沸反盈天。他们,就是逆贼的共谋,不用等到秋后,朕回京后,就立刻处斩。若你身边还有不轨、挑唆的,哪怕是成百上千,朕也拿到刑部大狱去!哼,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绑到菜市口,一片片剐了,叫天下人看看,这就是另起私心的下场!”
宇文钰痛苦地闭上双眼:父皇历来是说得出、做得到,不知道“玄武门”被拿住了多少,皇帝又知情多深。他费尽心力,花了整整十年,才织就起这张铺天的巨网,为的是将来万一有需,也可有个退路。如今,父皇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若还无所作为,恐怕上千人就要人头落地,冤死化鬼。
他带着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父皇,儿臣知罪了。儿臣自求废去王爵,以偿已过。求父皇……成全。”
“哼,又是句言不由衷的话!”皇帝冷冷一笑,继而叹了口气,道:“夜深了,朕也乏了。你在这宫里待了两日余,闷得不行,明日就回去。”
他背着手,慢慢地走远。门外,传来他隐隐的咳嗽声,和渐轻的脚步。
“儿臣恭送父皇。”宇文钰颤抖着在后面叩头。
第七十章 罪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