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多拿五十元。
妈妈看到我总是那句话:妳来啦?忙的话就不必来。化疗使得妈妈愈来愈虚弱,但她不会叨叨絮絮地说些丧气的话;邻床的老妇人也是胃癌患者,她时常向子女说些活不久了、白费力气这样子的话。她的子女总是辛苦的安慰她要有信心、不要悲观。看到这样的场面让我觉得子女比病人更难过,他们要忍住心中的悲伤、不满,还要摆出好脸色哄着病人。这是一种煎熬,没有办法说出口的煎熬,可是谁也不敢抱怨。
母亲是过于认命还是过于坚强?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以为母亲康复了,医生说:还有什么人想见面的,或是有什么话要交待、什么心愿未了的,及早处理好。
还有多久?
二个月到半年。痛的话直接挂急诊,急诊处的人会通知我。医生停了一下又说:我说二个月到半年是个约数,再往前或再延后都有可能。我不是安慰妳,癌症并没有一定的准则,让她开心些对身体有益。
我向母亲说可以出院了,并且要她到我宿舍住一段时间,她也只是点点头。我把我的房间让妈妈住,妈妈说:这是妳儿子以前住的?
我说以前住旧式宿舍,有三个房间,现在分单身及有家眷的两种,单身宿舍比较小,只有两房两厅。
我叫阿玉睡书房,她坚持要睡客厅,她说:我们没有访客,我睡客厅,妳睡书房,这样不用把书房的东西搬出来。
不行,女人家没有个遮掩不好。
妳去买个屏风,这不就遮起来了吗?阿玉的脑筋很灵光,也很为我设想。
他叫什么名字?妳没告诉我。母亲说。
英群。
英群。她重复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使她想起她的财旺。她低着头看她的手,粗糙、龟裂、黄褐;彷佛它是救不了财旺的主因。
妳要去看财旺吗?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眼神充满期待的光彩,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以吗?
可以,我可以安排。我想着医生的话: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及早处理。
财旺的事好处理,姐姐和妹妹们的事比较麻烦,明知不可能,我还是在报纸登了一星期的寻人启事,我想母亲或许也会思念她们,她把思念放在心里罢了。
十天过去了,没有人跟我联络。
我安排母亲和财旺单独见面,这是我第一次利用我的职权行使不正当的行为。
财旺被带了出来,他认不出我,只简单地看了我一眼,母亲却是眼泪夺眶而出,她使尽力气但小声地叫着:旺仔喂!
妳怎么了?她是谁?
母亲插着鼻胃管,坐在轮椅上不停地拭泪。
她是你三姐,在这里当法官。
《人性系列之31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