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我会晕车。
我们坐飞机,很快。
母亲睁大眼睛也张大了嘴巴;我想,在她的人生里不曾有过不须烦恼就能解决的事,所以她很吃惊,不!比吃惊更加一级,该用什么字来形容?对不起!我词穷了。
我没帮阿母整理行李,她根本没有行李好让我收拾,柜子里全是男生的衣服,旧的是阿母穿,比较不旧的应该是父亲的,他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买过衣服了,或许他们的衣服来自旧衣回收箱,我关上柜子,我们坐着等父亲回来。
阿叶和阿照也被卖了?
母亲没出声音。她把眼光集中在水泥地。
卖到哪里?
不记得了,好像叫后港的地方,那么久的事我想不起来。我要躺一下,胃闷闷的。
妈妈不会知道阿叶和阿照被卖去哪里,买卖这件事是阿爸在接洽。我记得某一年的十二月初,阿爸每天很早就到番田村,有一天他略为开心的向妈妈说:找到了,下个星期要来看人。后来阿爸到番田村带阿母到家里,妈妈只跟阿母点一下头就下田去了。
我拿起扫把环顾一下屋内,这里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连手上的这支扫把都残破不堪。神明的供桌和饭桌都蒙着灰尘,妈妈没有力气打扫,阿爸也不会做种女人家该做的事。
天色暗了下来,我把客厅的灯打开,它依旧如我离开时那样,二十烛光的灯泡,光秃秃的没有灯罩。
阿爸回来了,他踏进屋子时吓了一跳,他问我:妳是谁?
阿桂。
阿桂是谁?
我好像不曾在他的记忆里,也不曾在他的人生中存在过。
我双手交握在前很平静地向他说:被你卖掉的第二个女儿。
喔,妳是月桂仔。父亲上下地打量我,然后以充满感性的语气说:真好,妳还会回来看我们,这些年我们过得父亲在打量中知道我应该过着某种程度以上的生活。他在思索要如何说明身生父母的生活。
阿东,你别说了,桂仔知道,她现在是法官咧。
喔!这么厉害,我跟妳阿母都还没吃饭,要不要到庄头吃点东西?阿爸说的庄头指的是番田村。
我拿五千元出来:这些给你,你去庄头帮我叫一辆出租车,我带阿母去看病。
父亲接过钱端详了好一阵子;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五千元!好多的钱。父亲把钱折了两折后小心地放进口袋,他拍拍口袋出门叫车。
我看着客厅发呆,家里的电视、冰箱、瓦斯炉看起来都是捡来的;钱都到赌场去了。
妈妈包着头巾穿著拖鞋,手扶着墙走出来,头巾是灰蓝色上面有小小的花朵,洗过三百次后花朵变成了星星。
我从皮包拿出备用的丝巾给阿母,用这条。
没出过门,所以妈妈腼腆地说,我突然一阵心酸,不由得哭了出来。妈妈连一双外出的鞋都没有,身上那件裤子到处都是白色的毛球,而她的上衣是财旺国中的运动服。
桂仔,车子来了。父亲很热络地说,他随后兴致勃勃的加上一句:我跟妳们一起去。
我的心在犹豫,老实说,当我看到那一碗半腐的稀饭时我就对父亲不满。而经过推想我明白他的一生都与天九牌为伍,这时我的不满变成气愤,他为天九牌卖掉我们几个姐妹,并且弃终生辛劳的母亲于不顾。我的气愤已转换成判决的词句:罪不容宥。
然而他究竟是我的父亲,一个陌生的父亲。
好吗?他的眼神充满期待。
《人性系列之28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