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子出城的时候,宗妙君已经回到了养极殿。虽然她极力控制着神情,但还是让一些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而且,宗妙君出殿之前,神色已经有些不对了。
宗卬自不必说,他此刻的心情跟宗妙君一样。行礼毕,王太后道:“还没到吗?”
宗妙君低着头,道:“禀太后,吴刚那厮奸猾。。。被他逃走了。”
“什么!”殿中又是一阵喧哗,宗卬大怒,将龙案一拍,道:“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大臣顿时安静下来,只是这嘴上的话都进了眼睛,彼此交换着眼神。
太后一愣,随即猜到宗妙君的心思,当然,还有不少头脑聪明的大臣,也多少猜到了宗妙君的难言之隐。
宗卬暗暗叹气,道:“如此关键人证,怎能如此轻视,竟让他逃了?。。。不过,既无铁证,薛家便应释放。。。”宗卬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带着十分的歉意,望向宗妙君。
宗妙君一直低着头,此刻抬起头来,见宗卬满脸的歉意,不禁长叹一声,道:“理应如此。。。”说完,又将目光垂下。
宗卬也跟着轻叹一声,转向王太后,眼神慢慢变成乞求。
王太后见宗卬已经服软,也不想让他这个天子过于难看,便道:“陛下说的对。。。”
话没说完,只听一人高声道:“太后请听臣一言!”说着,闪身出列。
宗卬和宗妙君转头一看,却是御史苗在田,此人也是太后党羽。宗妙君和宗卬对视一眼,知道此人开口,定无好事。
苗在田躬身道:“下臣以为,薛家暂不可放。虽然重要人证已经逃脱,但薛万仞依然嫌疑重大,且无法自证清白。臣以为,为防脱逃,应将薛万仞押入死牢,并且将此案交由大理寺继续办理,而那吴刚,应火速派人追捕。”
宗妙君冲着宗卬摇头,她身为此案受害者,自然不能再出言替薛家辩护,眼下只能指望宗卬了。
宗卬点了点头,道:“苗爱卿之言有理。。。不过,薛家乃是天下闻名的巨贾豪门,生意更是遍布天下,朕以为,即便放其归家,也无大碍。况且,薛家每年都向朝廷捐献巨资,也是有功劳的,因此,牢狱之苦于情可免。妙君,朕为薛君说情,你不反对吧?”宗卬故意征询宗妙君的意见,是为了堵住群臣的嘴,她身为受害者都没有话说,你们还瞎起什么哄!
宗妙君自然不会反对,道:“陛下金口玉言,臣岂敢再有异议!”说着,转头瞪了苗在田一眼,此话便是说给他听的。
苗在田自是不怕宗妙君,但她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竟然陛下金口已开,任何人便不能再有异议。
苗在田心想,我若再出口争辩,宗妙君必会指责我不尊天子,正好落入圈套,那些冥顽不化之徒定会群起而攻之。为自身安危考虑,苗在田便有了退缩之意,但转头一瞥,却见王修正直勾勾瞪着自己,眼神里尽是阴毒,暗想自己这一退,只怕事后定会被他收拾。
苗在田左右为难,但想到王修的狠毒,只得咬咬牙,抬头望着宗卬,道:“臣身为御史。。。”
宗卬见他不依不饶,心头怒火难平,虽不开口斥责,但眼神里已喷出火来,只把苗在田吓得浑身哆嗦。
苗在田暗暗叫苦,前面那些“职责所在”“直言犯谏”之类的冠冕之语便被吓退回去。
“臣。。。臣。。。以为,此案关系重。。。重大,正如王大人所言。。。此案乃军国大事。。。”苗在田哆里哆嗦说完,长吁了口气,把头低下。
宗卬恨不得一口吞了苗在田,但他此言正是先前王伦借以维护宗妙君之语,却无法反驳。
宗妙君见他紧咬不放,道:“陛下金口已开,你还敢有异议!况且,薛家巨富,岂会弃家而逃?”宗妙君虽然心恨薛家,但无论如何也得保他们平安。
苗在田闻言,转头望望王修,见他还是不放过自己,便又出声,道:“公主先前口口声声要捉幕后主谋,还说此人就在大殿之中,然而眼见案情有了眉目,您却又改口,要放了嫌疑最大的薛万仞,岂不令人猜疑。下臣斗胆,敢问公主一言,您是想要破案呢,还是想要整人?”
这苗在田果然厉害,一下便将宗妙君拉下了水,将她由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阴谋者。虽然早有不少大臣料到,宗妙君的最终目的,是想通过此案,彻底整垮对手,至于这对手是谁,虽然无人可知,但其必定是太后党羽。
然而苗在田一语,一方面直言不讳的将宗妙君的目的讲了出来,而另一方面,也在暗示,此案或许是宗妙君自导自演的假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养极殿中瞬间开了锅。
舆论是件利器,任宗卬这九五之尊,也不敢不谨慎对待,更何况,他这个天子,只是个表面文章。
宗妙君如遭五雷轰顶,摇摇欲坠,双重打击之下,任她修为再高,也只觉浑身无力,眼前发黑。
此时若再有人顺水推舟,暗中设计安排,以那些权臣的手段本事,定能将此案做实,到时宗妙君这个镇国公主,只怕也得乖乖退居幕后。
太后见宗妙君面如死灰,叹了口气,指着苗在田道:“放肆!无凭无据,怎能信口开河?”虽然言辞犀利,但口气却不甚重。
苗在田闻言,忙道:“臣。。。只是。。。臣失言了。。。请太后和陛下责罚!”
太后道:“你虽是直臣,但也太直了!况且,这些犯人不是已经招供了吗?你呀,有头无脑!”
苗在田忙叩首,道:“臣有罪!臣有罪!”
太后道:“还不退下!”苗在田忙起身,转身回到原位。其他大臣则大惑不解,宗妙君虽然只是个左卫将军,但此人只忠于陛下,实为宗卬的心腹,若能借此良机,将她扳倒,陛下手里便又少了一颗棋子,太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转念又一想,宗妙君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太后这是顾念亲情,心有不忍。但也说不通啊,陛下也是太后亲生的,可她却为何屡屡对他下手,还想要废了他?
但不管如何,既然太后发了话,自然无人再敢出声。
宗卬和宗妙君见太后出言解围,也是一愣。但随即也明白,太后心里毕竟还念及骨肉深情,不禁心生暖意。
太后又道:“方才既已有定论,就依此而行吧。闹了大半天,想必都已疲乏。陛下,可以退朝了。”
宗卬忙点头称是,道:“退朝吧!”说着起身,去搀扶王太后。
群臣口呼:恭送陛下、太后!
宗妙君此刻身心俱疲,万没想到是这等结局,没将对手搬到,反倒惹了一身腥骚。
群臣待天子及太后走出养极殿,才转身出殿,一个个交头接耳,哄哄扬扬朝宫外去了。而那一干人犯,自有侍卫押往大理寺,而那薛万仞,闻听被赦回家,早就抢在群臣之前,跑的没了踪影。
京师东面的大路上,此刻热闹非凡,商贩、路人络绎不绝。方青子骑着快马,正穿行其间。
虽然宗妙君并没告诉方青子,文昭等人的藏身之处,但之前的那两名下人早已依照宗妙君的嘱咐,跟她说的很清楚了。
方青子来到约定的地点,牵马进了树林,行了将近七八里路,果然看见文昭等人坐于树林之中。此处荒草丛生,鲜有人至。
早有人发现了方青子,一个个都站起身来,只有青牛一动不动。
方青子来到近前,将马拴好,扫了众人一眼。之前并未发现,此刻却见秦有嶙和青牛身上有血。秦有嶙身上的血,是自己吐的。青牛身上的血却是别人的,他原来的衣衫早已破碎,此刻所穿,乃是火雀门道人的衣衫。
文昭见方青子神色不对,道:“怎么了?”
方青子摇摇头,道:“公主命我问他一问!”说着将目光投向吴刚。
文昭点头,道:“问什么?”
方青子寒着脸道:“你们散远点,事关重大,公主不想让别人知道!”
文昭手下闻言,一个个脸上露出怒色,有人道:“为你们拼命,现在倒成别人了?谁稀罕啊?”说归说,但都忿忿的躲出去老远。
文昭苦笑一声,也退出去数丈。秦有嶙自然也
第七十一章 天意[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