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九岁那年经过的小巷。原以为不存在了,竟没想到此处只有一点残旧的痕迹。
这里,以前和他一起来过。
还是那间年代很久的收藏店,木质店门上挂着浅棕色的大信封,封面上用英文斜体字写着去向何方。此情此景,正应了雨悸的心情。
gowhere,wheret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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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依旧打着六十年代的暗黄色灯光,所有的物品在光晕的衬托下散发着柔和。憨态可掬的老店主扶了扶躺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听到门边的风铃声,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眯着小眼睛看了雨悸一眼,微微一笑,继而又捧起书端详起来。
雨悸也礼貌性地点点头,粗略地环视了一周。小时候挂在墙壁上的那几幅画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精致的雕刻品。
整个屋里,也只剩下一幅画,放在书架的最上层。画里是一片沙漠,黄土飞扬的朦胧里,有一匹迈着沉重步伐行走的骆驼。整幅画尽显画工,苍劲有力,大气磅礴。
只是没有署名。
正准备转身询问店主,雨悸直觉有黑暗处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不浓烈,但像极了猎鹰突击前的准备,锐利和蓄势待发。
那人察觉到雨悸探究的目光,便也直截了当地从黑暗里走出。
雨悸凭声音,就能分辨出他穿着英伦式皮质短靴。
当她完全能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完全是一震。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带着微笑,却足足给人压迫感。那种从脚底升起的一股肃杀,带着浓厚的清冷。浓密的剑眉,鹰隼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健康的肤色。在黑色长风衣和黑色皮质手套的衬托下,犹如古时传说中的暗神,只缺一把战刀。
那人对雨悸眼里深藏的欣赏再度微笑,这世上,多少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她,却带着审视的目光望进自己的眼眸深处。
“中国人?”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拖沓,雨悸想,如果此刻他有一把剑,定当会一刀刺中敌人的心脏。
“嗯。”
那人神色一闪,“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雨悸微微一笑,并没有接下话。他也不恼,只是眸里有她看不真切的复杂。
“喜欢这幅画?”
“只是感叹这幅画作之人有如鸿鹄般浩渺之心。”
“哈哈,谢谢这位小姐谬赞。”那人爽朗地笑起来,雨悸心想,即使父亲莫成毅,大抵也不及他的魅力。
“原来您就是画主。”
“对,很荣幸今天能碰到有缘之人。”
雨悸不再多说什么,拉过行李箱对着黑衣男人一笑,“先生,再见。”
陌生人,即使感觉再对,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人却跟上脚步,“很冒昧,能否再陪我聊会儿,你的模样,很像年轻时候的她,让我倍生亲切感。”
雨悸驻足,回头瞅着他似在回忆中的神情,没有拒绝。
他这般刚毅的脸庞下是否也藏着伤心过往?
那人一笑,快步走上前站在雨悸身侧。雨悸只到他的肩膀,昏暗的路灯,拉出两条细细长长的浅影。
“先生您很喜欢画画?”雨悸拉着皮箱,望着那人微微笑着。
“是,闲来没事总喜欢捣弄几下。你也喜欢,是吗?”
“嗯。”
“有机会姑娘倒是给我作幅画。”
一阵凉风袭来,雨悸忍不住摸了摸手臂,真是有点冷。
那人见状,立马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雨悸正想开口拒绝,那人已经说道,“冷了吧,伦敦的天气就是喜怒无常。你暂且穿着,我不冷。”
他神色如常,却让人不得抗拒。雨悸尴尬地站立在原地,踯躅犹豫。
做工精良的皮大衣上,还残留着他的温热的体温。外衣很大,穿在她身上足够保暖。
僵持了一会儿,雨悸低声说了声谢谢。尽管心里别扭,但毕竟是人家好意,权当英国男人绅士作风了罢。
雨悸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高大,但有些寂寞。
“抱歉先生,我不是有意拒绝您的衣裳,只是我不太习惯,望您谅解。”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地模样,那人倒是一笑,“没事,我没介意。”
这样一来倒是雨悸有点不好意思了,再度说了声谢谢。
“先生,您的故人,是怎样一个人?”
“她啊——”那人望着长长的小巷,思绪飞扬。“我从没见过像她那样的女孩,娇俏明艳,却又敢作敢当敢爱敢恨。她的品德,女性望尘莫及,她的才智,男人也不敢匹敌。”
听着此人悠悠道来,雨悸竟恍惚起来,世间真有如此女子,这般出色美好?
男子回神,看着雨悸的侧脸,微微摇头。“你们两虽像,可你身上比她多了份淡淡的忧伤,像lis。”
雨悸分不清他话里的褒贬,依旧礼貌地微笑。他的法文很地道,有着她记忆里法语的温柔。
雨悸想起从树上团簇而下的白花瓣,透着浅浅的紫,纯洁而哀婉。
法语,lis。
丁香,是么。
黑色陌生人,大英帝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