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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神奇的韵音,加以创造性的临摹,勾勒,她放弃文字,可激越的正是语言的留白之处,不及之所,她补充着,超越着,将人和自然共有的美质情愫聚合,无知无觉中,她的指下便飘出摄魂夺魄的鬼音魔韵,渗透入你的骨脉精血。她默默注视着,观望着,在不厌不弃的若即若离中捕到人和自然无拘的风情和至美。诗、乐的妙处正在于无形,无色,无味,无觉,可她们又比一切有形,有色,有味,有觉的天际银河,高山湖泊更有气势,比精灵的万物更有润泽,她们的幽婉凄然,狞厉广阔,与日月同锦绣,与天地共辉煌。诗曰:吟者律者同参道,古来天际无定河。天光云影飘渺处,千朵万朵梨花歌。”停了停,野森又道:“音乐我是不懂的,诗我是常作的,在我看来,好诗都是兴来之作,而非凝思之果,只是这结尾的一首诗不是最好。”凄芳摇头道:“这个我不同意,我认为,任何好的文学作品,都是作者长期思考的结果,兴至亦为神思理悟的积累,勃发的激情正是苦心酝酿,惨淡经营到了一定程度自缢而出的,无有高洁卓智的品质和埋头苦干的精神,文兴也好,诗兴也好,都是永远不会到来的。”野森眼睛亮亮地赞道:“真真是个好姑娘,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凄芳也。”凄芳脸红道:“谁希的知道你,疯子似的。”不知想到什么,低头噗嗤一笑。野森不以为然地道:“喏,又言不由衷了,女儿家让人最不懂的,便是这了。”
      凄芳喝了口水,吃了口菜,又问野森道:“前阵儿学术界有对‘女性诗歌方面的讨论,你注意了吗?”野森道:“知道些。”凄芳道:“那你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野森道:“我还是不说的好,我出口便伤人的。”凄芳笑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我知道你,不轻易的夸赞人,其实你心里火热着呢,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怕谁会怪你?”野森道:“可你也是个女人啊!”凄芳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领教了,你要说的不恰当,我也真饶不了你。”野森道:“其实我也挺糊涂,不知‘女性诗歌到底指的是什么,女人写的诗歌?男人,女人共用写的关于女人的诗歌?女人写的反映中国当代新女性生活百态和心理百态的诗歌?还是仍加上男人写的?”凄芳道:“看来我们是无法立即确定这一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任何概念都有模糊的一面,我们通指的‘女性诗歌正处于发展之中,任何人,哪怕他再聪明,再卓智,也无法给未来的事物下定义。”野森道:“那就把‘女性诗歌仅定为我们时代的产物,探究这二十世纪后叶中国女性在文学圣殿中诗歌部分的堂奥。”
      凄芳给野森又倒了杯水,道:“我这儿先谢了。”又给野森夹菜,野森忙道:“别,这我都有点受宠若惊的了,再这样,你不怕把我给宠坏了?”凄芳气得打了他一拳,道:“又没正形了,快说吧。”野森不敢嬉笑,正容道:“先前的中国女性的诗歌仅有诗而无歌,她们仅能抒发自己的心曲,悲叹自己的不幸,而没有能歌颂自己作为人类母体的神圣存在,没能不仅作为女人,更作为人去认识世界,创造艺术和自己不同于男性世界的生活。今天的‘女性诗歌,是觉醒的中国新女性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诗与歌,是她们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作为女人,作为人,作为中华文化的继承人和发扬者,对自己,对国家,对世界的超越和礼赞,从这一划时代的进步来说,她们的成就要高于激昂慷慨的男诗人们。她们已超越了她们的前辈,而男诗人们却远远没有。她们象现代中国其它领域的新女性一样,抛弃的要比男人抛弃的多,创造的要比男人创造的多,而她们的文化底蕴和社会处境又是那么的难堪和糟糕,但她们更是可敬。她们每创造一份与男人相当的精神财富,付出的心酸和代价要高于男性几倍,尤为可敬的是,她们除了相信依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外,从不指望和依靠其它任何人,去得到她们的灵魂和身体所需要和渴望的幸福。我们男人应该为这时代有这样的女性而感到自豪,而从婚姻角度上看,这更是男性的一大幸事。”凄芳听到这笑道:“这不是夸我们呢吗?我都快迷糊了。”野森道:“还没说完呢,要不今儿都挑好听的说?”凄芳笑道:“别,这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再这样,你不怕把我给宠坏了?”野森却没来打她一拳,笑道:“我知你是不让人宠的,谁宠你谁得不了好,当然,你哥哥例外,但我这人一般说人爱先说好话,后面才是批评呢。”凄芳道:“只要是对的,批评我也是爱的,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野森点点头,接着道:“我想,不应该把‘女性诗歌定为女权运动的一种诗歌形式,‘女性诗歌应该更广泛的多。中国新女性要摆脱和抗争的不仅是受男人奴役和压制的地位,更多的是来自中国五千年文化对女性潜在的束缚,她们要抗争的更多的是来自发展中的世界的各种挑战,她们不但要取得在人类社会中的公正地位和无尚尊严,而且要创造世界。她们不仅为自己的苦闷,寂寞而愤怒,而呐喊,更多的是为了社会的正义,公理和对国家的强烈责任感去愤怒,去呐喊。”
      野森也为凄芳倒了杯水,方道:“女人并不缺少智慧,而是缺少勇气和毅力,不是缺少知识,而是缺少训练,缺少象男人那样,被他人,被自我,无情地投入到冷酷复杂的现实中去历练。”
      凄芳叹道:“却也在理,可这是希望,不是批评。”野森笑道:“平常女人是爱折磨人的主,今天怎么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了?”凄芳哼笑道:“估量一下你的深浅,你折磨谁?想的美吧,我不欺负你就是了,你还是别动这个心思,说你的吧。”野森看着凄芳赞道:“真美!怪不得古人说灯下看女人,越看越美。”凄芳半羞半恼地斥道:“野森,我告诉你我是不吃这套的,别让我看低了你。”
      野森自又规矩了,道:“诗是空灵飘逸的,也是澄彻宏大的,好诗莫不如此;而女诗人们清新典雅有余,深邃厚重不足,其诗常常如同她们的外貌一样纤细,灵巧,滚圆而富有弹性,纤细中有弱不禁风的缺点,灵巧中有足踏失空的遗憾,滚圆而富有弹性中虽散发着女性的至美至妙,但仅仅是温柔可爱仍难得有诗之上品出现。女诗人喜欢幻想,喜欢顾影自怜,厌弃外界的干扰,但总不能摆脱世俗的影响,灵魂深处更是忘不了男人,哪怕是男人对她们的非礼和歧视。她们在自我陶醉中作诗,享受片刻的温馨,而一离开诗,离开她自持,自重的世界,她们便彷徨无依,精神紧张,语无伦次。女人的心灵是脆弱的,而诗不是脆弱的心灵能够抒写的;因此战战兢兢的女儿们因承担不了诗的坚强和雄伟,便语如鸳鸯失偶般不停地呻吟,诗亦如小鸟遭侵时唱出的悲歌,既解脱不开心底集结的苦闷,也振颤不了读者的心魂。为了幻想而幻想,为了诗而诗,凄凄冷冷,悲悲切切地寻求赞同和理解,不得便忧伤失望,美丽的大眼睛浸着泪花错齿痛骂男人的无知和肤浅,世界的冷酷无情,为什么容不下她们敏感多彩的心灵;但男人和世界永远不会崇拜小女孩委屈的眼泪,也不会欣赏盆土中些许小花的摇曳。”
      虽见凄芳已在那暗暗咬了牙,野森却不管,接着道:“幻想,想象力丰富,理想,这不是一回事。女性理想的底蕴不雄厚,那她就写不出赋有时代精神的战歌,想象力丰富,但却仅流于挥霍,那她就无法登入诗的圣殿高吟娇美,挥洒艳丽。幻想的结果应是摆脱幻想,幻想而不放弃,不从中参悟出人生的奥妙,诗的精髓,那她永远只能诗风平平,诗音淡淡,诗韵寂寂,诗品,诗格亦冷冷落落,无以超脱,拘偎在一块娇柔孤美的营养基上空泛的吟唱,在一片轻缓舒展的静静湖泊上漂泊,永无终止,永无结果,只能眼巴巴看着男儿们神魂激昂中纵帆远行,独落下一行清泪,暗自饮泣,空自叹息,呜呼哀哉!”说完野森便笑,要逃,凄芳早过来了,也忘了家教礼仪了,掀翻了野森骑到他身上便打。野森叫道:“我又不是说你,干吗打我?冤枉死人啦。”凄芳怒道:“不是说我?那干吗说最后几句时拿贼眼瞄我!”野森喊道:“好姐姐,再不敢了。”凄芳气得更打。野森笑着喊:“快停下吧,别让人照了像了。”凄芳果然停下,四顾道:“谁?”野森笑道:“还能是谁,这屋里除了眼睛,再就是镜子呗。”凄芳还要打,野森道:“还没说完呢,说完了一遭打吧。”凄芳果不再打,气得也乐了。
      野森道:“女诗人们常抱怨诗评家们不能对女诗人的诗从纯粹的诗歌价值和艺术的基本要素上进行各种分析,而总是掺杂着形形的大丈夫式的宽容和偏见。可是不管怎样,男人天生就是的,不仅需要她,敬重她,有时也夸奖她,恭维她,虽免不了小题大做,调侃一二,也不是定要判明是非的事情。女人首先是女人,其次才是诗人,如果女人硬要先做诗人而后做女人,成为诗女这种我们尚未接触过的生物,男人至少在第一批诗女消亡以前还消受不起她们的美。不要忘记,男人也是怀旧和忠贞的。男人首先的是她的女性魅力,而不是诗性魅力,我这么承认虽然很痛苦,很掉面子,可我仍然要说实话。和一个出色的男性在一起,我会感到快乐,兴奋,激动;会大笑,大声喊叫,持着自己的观点寸土不让,和一个出色的女人或者说充满女性魅力的女人在一起,我感到的是幸福,是沉醉,不但可以毫无遮拦地畅所欲言,更会情不自禁地以温柔还以温柔,并且要象孩子一样和她淘淘气。以我的经验看,女人都喜欢男人把她当成女人看待,需要男人欣赏她的女性美,尤其是出色的女人更是如此,她们和男人相处得越融洽,她们的女性意识便越强,她们越希望你赞美她们的女性魅力;如果这时你严严肃肃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同性,或是什么诗性的,她不生气才怪呢,而之后是不喜欢你,因此我劝告那些写诗的雌性好宝宝们,要先做好女人,再做诗人,最后成为自己希望的不让须眉的人。这么说可能又要得罪有才华,有志气,有理想的我心爱的人儿,可人类文明史告诉我,男性至少在诗歌领域的成就要远远超过女人。女人看问题不如男人看问题那么透,是有许多原因的,女性要正视这一点;再者女人普遍缺乏男人所拥有的那种宏大的气势,那种赤热的真诚和热情洋溢,女人热情洋溢中总要溢出些撒娇之情,这样作起诗来就难免有杂质了。”
      凄芳听了默默无语,心里已不在听他说话,而是想着他这个人。野森见凄芳不理他,也不敢惹人家,下地将饭菜重热了端上来。
      凄芳走时借了两本书,又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要了,说是放在自己家的台灯座上正合适。
      野森送凄芳下山回家。天已极凉,在路上堵了半天方才堵到了一辆车。凄芳上了车,摇下车窗,道:“你那钥匙换地方了可告诉我一声,别下回来进不了屋。”野森点头道:“我有时出车,一走好几天,你再来,还是先打电话到厂里,那样就不会差了。”凄芳道:“你也换身衣服,别家里外头都象个司机似的。”野森点头道:“谢谢关心,我记下就是了。”凄芳不再说什么,又静了几秒,方让车开走了。
      谢东到了省城先住下了,才拎着琴去见苗韦长,他住的是家私人旅馆,四个人一个房间的,他不放心琴,只好随身带着。苗韦长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兼着一个系的副主任,见了谢东忙让到办公室,道:“还是我送你的那把琴?”谢东望着老师半白半秃的脑袋,恭敬地道:“带了快二十年了,再没比她亲的了。”苗韦长道:“哪有,不过十四,五年。这琴虽不是上好的,但是老货,音质倒很纯正。”
      谢东给苗韦长买了两瓶酒,两条烟。苗韦长也没客气,收到柜子里,转身又道:“小东呀,你这件大衣可真不错,哪买的?”谢东尴尬道:“一个朋友,也是学生的哥哥硬送的,现在穿它还真有些热呢,但我没再好的了,只好穿了来。”师生又说了会儿闲话,苗韦长有事出去了,告诉谢东等着,中午一起和他出去吃饭。
      隐隐的,谢东感到许久没见面的老师好像有了变化,可又说不出来,便静静坐下想他的音乐。中午时分,谢东和苗韦长到了一个大宾馆的餐厅中,在门口便有人和苗韦长打招呼,让往里去。在靠窗的一个位儿坐了,苗韦长向四周看了看,低低地对谢东说:“小东啊,我还是和你说说吧,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这次比赛,这个,有很多选手把评委都拜访遍了,这已经是我吃的第十几次饭了,有的选手很有来头,捧场的人很多,哪方面的都有,老师啦, 亲戚啦,朋友啦,还有一些当官的。本来就只取十名,为什么请有关人员吃这么多次?大家心里都有数,今年评不上,还有明年呢,先预支个人情,其实谁也不为比赛那点奖品,你想想,在省里获奖,回去对提级,提干,入党都顺当,最主要是名气,一得奖,再有人请去演奏,身价倍增。小东,实话告诉你吧,今年获奖者都已经决定了,甚至连名次都排好了,今年,今年你大概是不行了,等明年,我帮你想想办法,怎么说我知道你的水平,就是参加全国比赛你也行,只是这次就算了吧。”
      谢东开始在这么多人的聚会中尚有些腼腆,也不东张西望,听了苗韦长的话,他愣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道:“老师,您是说还没比赛,可结果已经有了?”苗韦长道:“怎么说呢,大家都是这个意思。”谢东道:“您也是评委啊!”苗韦长道:“可还有九个评委呢,我论资格是排不上当评委的,还是教委李主任一句话 啊,不谈这个。”谢东道:“什么李主任?”苗韦长道:“啊,他外甥女也参加这次比赛。”谢东忽地闭住嘴巴,望着让他感到陌生的苗韦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苗韦长和旁边的人寒暄,没注意谢东难看的脸色。谢东呆呆地看着脚下的琴盒,半天里他又举起自己手指纤长的双手看
      宴会开始了,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拉着一个二十多岁是姑娘给在坐的人问好。“请多关照”,“请多指教”,诸如此类的客套话不断送进谢东的耳朵。谢东看到那姑娘脸上反倒很害羞的样子,蠢手蠢脚地也说不上话来。
      “这个初步预定是第六名到第七名之间。”苗韦长偷偷对谢东说,他仍没注意谢东铁青的脸。谢东望着刚进门来使他有些受宠若惊的艺术家们,觉得他们的笑意里似都对他充满了鄙夷之情。苗韦长又贴近谢东的耳朵说:“这次十个评委里有几个不是纯搞音乐的,但为了搞平衡,也只好将就凑合。”
      片刻间,布菜让酒之声充满了整个灯火辉煌的大厅。谢东看着喧哗的场面,感到自己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捧起琴盒,泪水无声地滴落了,他取出那幽红的小提琴,用琴布轻轻拭了拭,走到大厅的中间,微合上眼,拉起他精心准备的乐曲来。
      《梁山泊与祝英台》,这本是描写两个男女爱情悲剧的曲子,今天不知怎么却合了他的心意。谢东用心地拉着,他感到自己从未如此热情洋溢地拉过,也从未感到自己有如此好是乐感,头脑和手指都清灵无比,那么地和谐统一。随着曲调哀怨缠绵地徐徐流过,大厅里的人慢慢静了下来,先是惊讶,一点点人们开始倾听,当看到泪水从谢东脸上流过,才发觉这青年的异样神色。谢东没有感到自己流泪,他只听到遥远的天际传来一缕缕优美的乐曲。
      曲子终了,谢东长长出了口气,他的眼睛与苗韦长的眼睛相遇,他得到的是老师不满的斥责,这个本质上是个艺术家的人是懂得谢东的心情的。
      谢东忽地抱琴向门口走去,目光从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好象要努力记住他们似的。忽地,他颤抖着双手举起小提琴,狠狠地摔在地上。虽然有一层红红的地毯衬着,骄傲的小提琴仍然碎裂了。提琴碎裂的刹那,谢东下意识地向回走了一步,一只手向前探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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