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夫妻同床而心在北,强扭的瓜儿真不甜。
“还是请李医生救下他这条命吧,看在孩子的面上。”
大伙都齐刷刷地盯着李先道,像是这句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可是更多地李先道觉得他们的眼神流露出的是怀疑、惶惑、不信任以及不甘心。
李先道除了会看病外,还会看相以及心声。
“我说过,我无能为力。不过,有人能救,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能行得通吗?一辈子的冤家对头了。”巴彦吉庆忐忑地说,“这不是自找没趣受吗?”
“我去嘛,我是老大,有责任和义务。”巴彦特的话很果断,“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去试一下,实在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大家都望着他,没有说话,可是都心照不宣,只有他自己一人还蒙在鼓里呢。
“不准你去,”他的母亲厉声说道,“偏不让你去。这事没得商量。”
众人哑然无声。火盆里青冈栎炭上虽然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灰,可是里面散发的热能仍然十分烫人,虽然围坐在了它的跟前,真要是以身试火恐怕稍懂一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冒犯不必要的虎威,做事就是这个理儿。
“我不希望和斡尔塔家族有任何瓜葛,明白吗,孩子?实情告诉你吧,我是二十年前巴彦陀从斡尔塔部落抢回来的,今天你再去央求人家会有好结果吗?”
“这……,”巴彦特自觉尴尬,再往下说也无必要,结果已经很显然。他默然了。
“不过,还是求求李大夫吧,他已经救过你父亲一条命,要不然他早就……,快,孩子们,给你们的恩人跪下叩头……”
…………。
李先道被人供着下不来台,只好把自己那点手艺再奉献出来。而两个族医则像两个跟屁虫,缠着硬要目睹神医的妙手回春。而这期间,李先道只是勉为其难地给做了些不让毒物扩散的基本疗法,使病不至于加重,但也不能除却病源。他似乎有意拖延时间,心里另有盘算。到底他是为了什么?没人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恐怕不是外人能够轻易发现得了的。
傍晚,两个终于无可学习的、耐着不肯离开的部落医生最终还是怏怏地离去了。天际有乌云密布,暴风雨很快就会笼罩翰伦卑部落,涤净人们蒙尘的、被尘埃伤害过的以及正在和正准备受伤害的心灵——在快乐的人看来是一场逢时的及时雨。
这个时候巴彦陀夫人终于有了时间倾述,不,应该是方便了一述内心的惆怅——而李医生有可能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愿意聆听她的观众,还有,她还从没有把心扉向儿子打开。她愿意和盘托出,因为珍藏了几十年受了几十年内心的煎熬,她感觉沉重得再也无法忍受了……更害怕某一日铸成大错将后悔莫及——
“先生,我是个可怜的妇道人。”她有些激动。“我本姓薛,单字一个婷,汉族人。家住开县双庙,薛云泉商行老板的幺女儿。”提及薛云泉脸上明媚的荣光顿时消逝,阴郁、哀愁凝聚拢来,只差没垂下泪来。我原本也是个富家女儿,那时候日子过得多体面。十七岁那年,我父亲,也就是薛云泉商行老板,被一个无理取闹的和尚装束的凶恶人打伤。在场的一干众人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的,是怕事,还是怕担事,总之是躲着事。哎……,那年月的人心呀也糟蝗虫吃了。”
“妈妈,那后来外公咋样了?”二儿子追问。
“你只管听着就知道了!”哥哥反驳他。
“你们的外公后来留下了残疾。……我还是接茬说吧——,关键时候出现了一个英雄,他的心是美好的。他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好,但我看来比起那些所谓的高手要强得多,至少他够男人、够勇敢。前提是怎么打他或打得怎么样,只要他满意,痛快离开就行。精爽的一个小伙子被打得一团烂泥,怎么着坚强立起来都不成,就算双肘支撑着趴着硬是不肯躺地,这就叫骨气。……伤小伙在我家养伤一月有余,不知不觉中我们变得很熟悉——没有栅栏的世界才变得最纯洁、善意、美丽和富饶。我们的眼睛里都是蓝天、白云、湛海和百灵鸟动人的歌喉。世界多美啊!美丽的世界里所以没有痛苦,只有憧憬,只有兴奋和追逐梦想的冲动。我们那个时代还懵懂着啥子是爱情,真是愚蠢得可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玩笑说‘是受地球引力所致。后来,我做错了一件事,跟着这个男人跑了,不,有人说是私奔了也正确。”
“你不是私奔了吗?怎么又出来抢劫一事呢?”大儿子问,他觉得母亲是一个有许多传奇故事的女人。
“那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别打岔。”
“你的命也够苦的了!”李先道说。“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全部故事。对一个在追求幸福的路上磕得遍体鳞伤的女人我深感同情,真是真心离伤心最近。”
“叔叔,你怎么就知道我妈妈的全故事,我们咋就不知道呢”二儿子不解地问。
“叔叔是何等高的智商,而你还抵不过蚯蚓的智商,能相提并论吗?”老大揶揄老二,不过,他们平日里斗嘴已习惯,谁也不计较谁。
“李医生说得极是,料想你已经猜想到了结果。我这愚笨的儿子,我看还是告诉他们为好。”她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孩子的父亲方向的屋子。“此人斡尔塔族,李医生已经见识过了——现在的法老先生,他的名字叫斡立月。”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二儿子巴彦昭也附和,“怎么会这样呢“
“一切都有可能,而且是你父亲所为“李先道说“你父亲看来不是一个常人,最起码不是一个按常规思路出牌的人这已经够了,几十年的抑郁今天终于吐露出来了,让孩子们知道不一定就是坏事,只不过我是个外人,我会守口如瓶的,请放心“
“你我倒是十分放心不过,我不想我们本族的人知道得太多,不是怕我脸上蒙羞,我一个糟践够了的女人还有啥面子可谈,而是怕影响到孩子们的声誉,他们是最无辜的“
“衣服脏了可以洗,面子仍然干净,可要是心脏了就真是无药可救了我们这代人追求的可以不看结果,但可以享受过程就足够了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李先道望着她,真诚地问
“你指什么“
“在巴彦陀病情方面
“我想还不够火候,“她打量着孩子,目光是深邃的,遂又慢慢移开,对着李先道的目光,四目交谈“卤水点豆腐,真是一点就开。
“是,我看快了我来帮你施加点外力“
“那甚好我谢谢你“
着力点在大儿子巴彦特身上,李先道就是杠杆,给他传力一切都正如他想象的那样,进行得十分顺利
16李医生巧生连环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