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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得多,所以漂亮的铁扇公主愿意以身相许,也许是同样的理由吧,他们斡尔塔人愿意请他做王。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人,面色菜青,戴着幅圆框眼睛,眼睛咕碌碌乱转,好像屏风后面的老鼠在窥伺时机。解顶的周围胡乱地长着杂草样的头发,腥红的头顶简直要跟日月争光辉了。他们俩大摇大摆地站在两截石桩上,一脸严肃,有点象两个冤家路窄以武功决雌雄的两个江湖浪子。
      在他俩的上手边有个橡梨木搭建成的台子,四方形的形状如同码垛整齐的柴火堆,正中端放着一尊蜡像,料想它一定就是斡尔塔人心目中的神罗。这座神像面目模糊,用句大不敬的话说甚至让人感到有狰狞的感觉。有张飞的豹眼圆睁的眼睛,还兼有钟馗金刚之身的体态。手托神斧,有欲挥舞砍破他认为不恭的世间一切。李先道怎么也琢磨不透这倒底是哪一位神仙,在记忆中的印象里没有一个能和他一样或是相似。但他搞清楚了他们将敬奉的是地神,土地也不是这幅尊容,所以不在其列。不过通过神仙周围的东西给了他启示:扎成把子的稻谷、麦子、金黄的玉米、还有高粱大豆等一些杂粮作物带穗或带荚的把子。为什么偏偏与这些相干呢?在史册中谁建立起的不朽功勋又与这些作物能挂上勾呢?噢,那不是皇帝吗?他们居然把神龙氏当地神来供奉并授予虔诚的香火。这也不无道理,因为他们尊崇食物,所以膜拜给他们食物起源的神龙皇帝。只是到今天为止的以前时候里并不晓得神龙皇帝是一位神。另外谨慎的斡尔塔人恭敬地给他们的地神四周都献满了芬芳的鲜花。他发现他们是个善于用鲜花点缀浪漫的民族,即使神仙也喜欢这种严肃的装饰。不过,李先道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于眼前这种情况他感到有点难过,因为从它他联想到一个很不吉利的镜头:在某本书里看到活人把死去的灵魂用堆满鲜花的柴垛火化送入天堂。那个火葬场面和现在的供奉神仙的露台一模一样。李先道想:“如果把台下那些整鸡整羊和漂亮的时令瓜果以及一人高的香烛挪个地方,逝者或许真的能藉此能踏入天堂的门坎。那这个被捏成蜡像的人能进入天堂吗?”
      两排腆胸露肚、样子即滑稽又朴实的乐队没有高矮之分,像参差不齐前突后翘的牙齿零乱又整齐地排列着。随风飞舞的彩带若隐若现地隐蔽着男人的私密处,遍布全身棕黄色的绒软的体毛数量恐怕比那个秃头头发的数量还要多。从整个体形,容貌、步履以及腔调方方面面考虑,如果我称他们为膘悍、粗犷、原始的纯真人不为过;不过请容许我称之为历史再现的突厥人似乎更妥当些,因为我们有必要对消失了的民族一些心里记忆。再说了他们的乐器真有古色古香的历史沉重感,泛着琥珀色又长又大的牛角相信当他们民族诞生时就产生了;吹笙人手中的法宝比起珍藏数代的小叶紫檀的光泽还要柔和漂亮,琵琶、腰鼓、铜锣以及锁呐都无一不留下岁月流逝打下的印迹。他们或赤着脚或穿着麻线树皮编织成的草鞋,踏地面嗵嗵声就象有着豪迈气势的侵华日军。但需声明,他们的脸没侵略者布满骄横和阴郁间的杀气,而是这一团喜气洋洋的和气。你见过幼稚无邪的童真吗?你见过温存的脸上皱纹在柔和的阳光下绽开了花吗?那都是他们的表情,斡尔塔人特有的表情。李先道开始感慨:人性为什么总是难测,为什么我们总是在生活中把自己用面具罩起来?他突然想到了武俊秀,斡古诺,还有自己生活过的影子,最后他居然想到了他真心赞美过的斡美玲小姐。可是仪式并没有因为他的神思开差而停顿下来,传来了法老的声音:
      “斡而塔人的后裔,”声音象隔着时空传来,“斡西亚,我以神圣的天地的名义,授意我对你们纯洁爱情的考量,出于对婚姻的负责请你当着诸神和族人的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愿意吗?”
      “愿意。”新郎不加思索地朗口答道。看得出经过不懈的拼搏和极大体力支出后但仍十分兴奋,能够引起人们思考的兴趣的却是很轻松瞅见突突博起的胸肌,起伏有致做作钟摆样的动作。如果按现在的审美观点去评价一个时下并不崇尚的观点,那今人也不得不叹息了,想不到现代化的人竟不如原始人形体的美了!
      “斡西亚,我们部落的又一头雄狮,在天神的面前你表现出了我们斡尔塔人的精神。证实了一个成熟男子在婚姻及女人面前所应该拥有的担当。天神的许可即是我们的愿望。不过我重审,寄托于部落的繁荣,女人斡丽娜一生的幸福以及众人的期望,在诸神和众人的亲眼监督下请谨慎回答:无论天灾,无论发生何样的变故,或幸福或不幸,你将伴随着你心爱的人斡丽娜小姐不离不弃、互敬互爱、永结同心,直到生命的永远。你敢允诺吗?你敢向天发誓吗?小子,头上三尺有神灵,地上三尺有众人,切莫信口雌黄,三思而行,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我按上天的旨意办事。我承诺并乐意接受监督。我以最显灵的天地之神起誓,并向我们部落的保卫之神庄重承诺:我斡西亚今生若产生对我的妻子斡丽娜有半点行为出轨和思想出轨,愿意接受天地间人世中最残酷的惩罚,天地为证,人心为证。
      “那好,年轻人。”突顶先生说话了,腔调象是穿透棺材被风抖落在地上又沾满了灰尘。“没有信仰的人就是生活没有目标的人,愿你的信仰在爱情的土壤中能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同时愿在你的浇灌下我们美丽的斡丽娜小姐在绽放的花蕊中孕育美妙的种子。”
      法老的话激起新婚女人的羞涩,眉毛垂下来,可是怎么也挡不住眼里流淌岀来的热情与温柔的期盼。
      “那我问你,”接着法老注视着他问,语气多少有些温存了,不象先前干巴巴的句子,连汉字都被冻得不流利了。“斡丽娜小姐,你的丈夫斡西亚将终身忠诚于你,那你是否在神的指引下一生跟随于他并永远绝对地忠实于他呢?”
      “愿意!”一个少女用妇人般坚定的声音回答。
      “女人的话是不加修饰的,如同她们的身体美得自然可信。”那只狡猾的老鼠似乎看透了女人的心,同样在一个少女身上卖弄一下自己学识的见地。“这将是一桩绝妙的婚姻。”
      “准备。新人上香。”法老宣布。
      人群里走出来一俊男一美貌姑娘,手里持着红烛样鲜艳的巨型香,以礼仪司职人员样的雅致和风度分别对应着男女献上。新人互相凝视着对方,充满爱意的、凝聚纯真心情的、以及对未来向往的希望眼神象湛蓝的大海深厚和强烈。请相信看官们,我有一句话说:有时候语言是不需要用来讲的,好比此刻,真的能够传递无限的信息。所以我们要相信说话的眼睛是信息工具中最具魅力和超越一切现代化的高级工具。
      燃烧着的巨香是海誓山盟的见证。三个掷地有声的跪拜是虔诚的爱情在神的授意下得到永福。在这个时刻人们都心情释怀了,可能这也是神的旨意,值得大肆庆贺。人们以新人为圆心围绕着载歌载舞,彩带、花环、鲜花以及向征着吉祥驱逐邪恶的脸罩,这一切喜庆的东西都成了一条游弋的长龙,变幻着各种姿势,极显兴奋和快乐的。他们民族的乐器在这一刻才发现它们别具一格的魅力——雄赳赳的牛角在姿势万千的壮汉中暴发出的震撼心灵的声音,摇曳步舞的腰鼓随着它的红领旋转着如同盛开了的牡丹;长笛短笛和锁吶交织着象美丽的百灵鸟追逐嬉戏着调皮的歌中皇后山雀;还有我致今无法叫上名字来的竹制乐器,它们所发出的声音也非同凡响般地美妙,致于木鱼梆子之属的妙处我无法形容它们介于金属与木器之间象快乐的雨点欢跳不止;要数震撼心灵与听觉的非撼山大鼓莫属,如天雷般强劲撼山震谷,我所庆兴的是我的心脏在被强烈震颤得要蹦出来的时候,用额外的力量拯救了它。
      这一场能够传递给天神信息的盛大宴会,恐怕其场面和效果在其它任何地方都是难以看到的。
      忽然燃起了火堆,噼里啪啦木材的爆炸声象是鞭炮的喜庆声此起彼伏。火把、烛火的欢乐犹如跳跃的音符,人们狂欢的脸上流淌着溪水般纯洁的笑容,尽管他们的脸被习俗面具所掩饰着。
      “吻她,斡西亚!”人群里有人喊话。
      “抱起你漂亮的小绵羊吧,斡尔塔的公羊!你还犹豫什么呢?”
      “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嘛,对漂亮的小妞我们乐意为你宽衣解带。”
      “对,这是神的恩准,看你风情的肚皮下是否有羔羊在叫,要不然是公羊的犄角不够强壮了。”
      “天啦,我是说如果在发情的床上展现两只交尾的羊岂不是妙不可言吗?”
      “嘿,听我说。你们这些个下流坯子,难道你们没看惯过公鸡踩在母鸡身上吗?要不然鸡雏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你们也真要看斡西亚踩蛋吗?”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语言甚是刺骨。李先道颇有些纳闷,难道神圣的婚礼殿堂倒成了亵渎的场所了吗?何况在他们虔诚的神台面前,肆无忌惮地说些辱染神灵耳目的话。
      “他们只敬重神,而非在祈祷神庇佑时尊重婚姻。”李先道喃喃自语。其实他并不知道,在斡而塔有个习俗,就是婚配三曰内无分长幼尊卑一律可以不分大小辈分地取乐子。这有个说辞叫闹新婚,跟汉人习俗中的闹洞房是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李先道揣测在这漫长的三曰里将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恶作剧呢?
      “好啦!安静!我们让新人进行下一个仪式。”台子上的声音从那个象征着智慧的头颅传了出来。
      “噢,老东西又在操持丧礼?你怎么还没死啊!”
      这个如同宏钟震撼耳膜的声音瞬间又激荡起人们心湖中的千层涟漪。它是从人群的下首边传来。所有惊愤的目光利剑样射向这个可恶之人:
      “你还没入地狱我怎忍心先走呢,龌龊的浪人。”
      此人哈哈一笑,他的笑让人感觉背梁骨上有虱子在爬动。其相貌跟他的语言一样恶毒地绝配,共同构成了天地间的尤物:狮子头环抱眼,三白绕瞳,颇有几分白內障患人假象、但却增添了滑稽小丑样的喜剧效果,可是一扫眼竟笑意无存。尖嘴猴鳃的样子也并不稀罕,只是下巴底下那陀坠肉象个充气的葫芦,鼓囊囊颤悠悠颇有气球里面充斥了流淌性质的液体,自由地在脖颈上起伏流动,象是一跌压着一跌的波浪。再看身材委实健壮得无以复加,轮廓分明,但却没有令人愉快的肌肉。如果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没有人不会相信是一头饥饿难堪的并且进化欠佳的黑猩猩,或者是一具不安本分从荒冢间惊起的狰狞恶鬼。
      ‘承蒙惦记,每天想着你我连觉都睡不着,唯恐你这个老东西突然龟背朝地嗝屁啦我的仇找谁报去看看王八精那有好事它就去哪里把水搅浑……”
      “住嘴,老凸馿!看看你把眼屎揩在裤裆里照旧是屎一坨。什么狗屁精啊怪的,莫拿你那些见不得光的遮羞布寒碜还要脸的我。有种放马过来我们以决雌雄,只躲在龟壳里动几下嘴片子还算得上人吗?”
      “你欺人太甚。偏偏选在良辰佳丽之时来寻仇。”
      他说着心底里却怒火酣旺,有咬破钢牙的愤怒和啖其血肉的仇恨。但心里却也十分纠结,一个尚好的婚礼眼看就要变成流血的屠场。
      “少给老子壮怂,有本事就一并送上来吧我一块给收拾喽。”
      在这唇齿间挑衅者丝毫没敢怠慢,像鹞鹰般飞到久违的猎物面前,扬起锋利的爪子。他正好趾高气扬地在拜台的中央,指手画脚气势十分嚣张。
      “拜台,也是祭台。多好的场合,我要用这般喜庆的方式送你去极乐世界。你活得不够光彩,但我却要你死得足够风光。”
      “啊……,你……你……”
      他无法控制自己急昂的情绪,也像一头激起斗志的公牛嗷嗷啸天。
      “老匹夫,我与你誓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咳,招家伙……”
      两人打了起来。法老拳脚呼呼生风,而来者也是拼了命使出浑身解数,一个狮子与一头猛虎较量可见王中王他们的兽性屠杀完全适应了森林生存法则。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情啊!”李先道喃喃自语,“社会发展到科技时代和太空时代了,已经被划时代的先进东西所摒弃的顽固落后分子,迄今还在赤胳臂作原始浪人样地搏斗。现今也算是太平盛世,共和国的天空已经晴朗无比,人们所追求的稳定、康泰、自由、法制和平等在某种意义上说像这些劣质的人民不管是从意识上还是形态上离做一个合格的公民距离还相当遥远,甚至连萌芽的雏形都难以让人看得见,这难道不是他们的悲哀吗?
      来搅局的吊葫芦脖子凶悍之人倒是要技高一筹。他不愧是蓄意而来,几个回合下来眼看着就占了上风。他劈、斩、砍、推刚劲利落,都有力发千钧之力,展、转、腾、挪无一不快如流星。而法老这个老怪物也不甘示弱,同样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进攻犹如毒蛇的信子呼呼直撩要害,上下翻飞如雪花般轻灵;布防缜密有条不紊,即使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也不过蛛网穿风透雨依然完美无缺。
      “狗杂种,就这点师娘学的本身,把你的所有看家玩意儿都亮出来吧。”
      大脖子越打越兴奋,嘴里的脏言秽语像豆一样开了花。看那样子美不胜收,快活、兴奋、骄纵而又跋扈,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他而诞生,他又是为破坏而诞生。
      “你个龟儿子,你个丑八怪……你的心比你还要丑陋。”
      “算你识货,老子丑也比你强。看打——”虚晃一招,可是吓坏了法老。“再打——”
      这一次可是真的,他却声东击西。主婚人一个防不胜防被铁锤般的拳头击住光光的头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他晃了几晃,慌乱中逃出会被再次攻击的范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还红一阵白一阵像桃花和梨花同时绽放。这分明是疼痛与羞愧共同使然的结果。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配堂而皇之称自己习过几天武?你真是手指不完啊!你不是除了法老、活阎王还号称毒鬼的吗?难道你的独门毒药也失效了不成,怎么不拿出来壮壮胆,面子也好看些。”
      “你别欺人太甚,不用药照样赢你。”
      斡尔塔人目睹族人挨打而且受到凌辱,一个长者无论是出于个人恩怨还是维护部落的尊严,从哪个方面出发都有损今天盛大结婚场合的体面。所以,此时斡尔塔的后生们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摩拳擦掌一拥而上,场面一下子就骚动起来。
      “我去拼了。”
      “打出他狗屎来!”
      “揪下他脖子上的疝气当球踢。”
      “龟孙子太缺德,甭给他讲什么仁义道德,干脆一起上鞭他个烂蒜。”
      “……”
      霎时间人声鼎沸,怨声载道。台上的方刚小伙气灌瞳仁,怒火从心底暴烧到脸颊,又从眼睛里迸射出来,像利剑褶褶生辉;台下的男女老少包括妇孺童叟无不满脸严肃,内心或惊粟或愤慨,就算血溅三尺也再所不惜的坚定信念。这或许也就是斡尔塔部落赖以生存下来精神信仰的一部分吧。虽然像李先道等人无从知晓他们彼此的恩怨,但有一点可以从看官的眼里窥究得丝毫迹象。他的眼睛虽然不会说话,但阴郁的脸庞映射出他复杂的内心世界。
      箭在弦,眼看一场规模宏大的肉搏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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