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问,显然,他平时没做过家务。
“用不着,自己家种的葡萄,没有农药,随便冲冲就好了!”陈皮笑着说。
刘如意点点头,她的确没有用面,却是仔仔细细把每一颗坏掉的葡萄摘下来,又认认真真冲了好半天,才放在筐子里,下面用盆接着,端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人俏俏的立在一边。
“我尝尝咱三老家的葡萄甜不甜!”蒯鹏说着,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刘如意又转头看了看陈皮,“你也吃!”
陈皮“噗嗤”笑了,问蒯鹏,“你们俩平时也这样?”
“哪样?”蒯鹏不解,刘如意也跟着疑惑。
“这么大的规矩!”陈皮说。
“哪有规矩?”蒯鹏问。
陈皮指了指刘如意。
蒯鹏大梦方醒,赶忙站起,“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这个问题!”接着,他又转头看向刘如意,“来,如意姐,赶紧坐下,我帮你剥皮!”
刘如意的脸滚烫,她今天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坐在了蒯鹏的另一边,可心里又纠结了起来,“如果自己不吃,好像被陈皮说中了,可如果是吃,又显得太刻意了真是左右为难!”
蒯鹏没有给她做出决定的时间,已经将一颗葡萄紫色的皮剥掉,露出绿色饱满的果肉,送到她嘴边,满脸跑着眉毛,“如意姐,吃葡萄,我再给你剥!”说完,不由分说,将葡萄塞进她嘴里,又开始剥另一颗,看了一眼陈皮,“你怎么现在跟个老头子似的,膝盖上还搭着毛巾被!”
“关节不好!”陈皮脸上挂着笑,显着颇有兴致的样子,看着两人的方向,只是不知他是在看蒯鹏还是刘如意,又或者是两个人。
蒯鹏不自觉把身子挺了挺,尽全力挡住刘如意,皱着眉头,似是心不在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肾气不足,你这就是肾气不足!”
“去死,我洁身自好几年了,怎么不足!”
“你以前欠的太多!”蒯鹏犹自不放松,又问:“对了,我问你,你是怎么瘦下来的,去年白白胖胖的,多富态,多好!”
“哪好?像条蛆似的!”
“噗”刘如意刚送到嘴里的一颗葡萄,差点喷出来,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说:“你这个人真记仇!”
“仇比恩容易叫人记住,一个人如果连仇都记不住,更不会记住别人的恩惠!”
“有道理!”刘如意点头,她发现这个人似乎并不像蒯鹏警告的那样罪大恶极,多少有些忘形,顺嘴问:“那些木牌是做什么用的?”怕陈皮不明白,她还伸手指了指阳台上写着“观日听雨轩”的牌子。
“这个”陈皮的笑骤然变得有些落寞,眼睛出神的盯着那块木牌,“算是心理暗示吧,提醒我在什么地方就做什么事,省得脑子乱!”
刚刚开始蛰伏的时候,陈皮焦躁,痛苦,困惑,歇斯底里,那个人,连同和她有关的前尘往事变成一把钝刀,似扎似磨,要在他心脏的正中心打开一条对穿的孔道,碎肉带着淋漓的鲜血,痛不欲生;三个月,半年,一年,两年,一晃过去了,大功告成,孔道已经打开,尖刀在眨眼间,又变成了最最粗糙的麻绳,穿过心脏,结成圆环,缓缓转动,日以继夜,夜以继日,这是一种灰色的,叫人绝望的痛。
放逐,再放逐已经试过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不知道还要多久,直到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沉沦到黑暗之中,可痛依旧是痛,他绝望了,彻底绝望了,还剩下三种方法,最后的三种方法,第一,遁入空门,可惜无人指引,只得放弃,如此一来,只剩下两种。
那天,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两瓶酒,一把刀,酒壮怂人胆,无奈,酒量甚好,两瓶高度白酒下肚,才勉强微醺,胆气不够,到了引刀成一快的时候,他恐惧,迟疑,浑身,站在镜子前面,刀锋逡巡在脖颈和手腕之间,向下,再向下,到了肚腹之间,这是最后的两种方法。
从黄昏到深夜,酒气散去,头脑重新恢复清明,因为站得太久,他的脚后跟开始酸痛,他想到一个自己都觉得无耻的借口,“万一她回来呢?”
“咣当”一声,刀子落在地上,他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开始鄙视自己,但总算活了下来,完整的活了下来,下楼,他要继续放逐。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一天,楼下那位离经叛道,一直被村里人视为异端的三老爷回来了,英雄惜英雄,异端重异端,两人一见如故。
三老爷一生漂泊江湖,以摆棋摊,看相为生,阅人无数,更写得一笔好字,经过一段日子相处,他老人家亲笔挥毫写就木牌,并传授奇术,“在厨房,只想着吃饭,在阳台,只想着观日听雨,在厕所”
开始的时候,陈皮依旧心乱如麻,他不免抱怨,一段时间过去,效果开始显露,虽做不到心如止水,但总算能得片刻安宁,大喜之下,他加紧修炼,一不小心,却走火入魔,出了岔子,一旦他无事可做,尤其还是独处的时候,心里便会生出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不自觉沉入情景之中,初时仅仅是默想;症状渐重,想到热血沸腾处,偶尔跟着吆喝一两句;到了现在,竟然发展到自己跟自己说话,而且是有问有答,甚至,要热热闹闹聊上半天,才会有所察觉。
有得必有失,世间安得双全法,但有一条生路,已属不易!
刘如意一知半解,不过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再问下去,笑了笑。
蒯鹏又剥了两颗葡萄,停了手,连盆带框子送到了刘如意面前,他这次可不是来吃葡萄的,却又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人相识多年,相知甚深,陈皮自然也明白蒯鹏不会是来吃葡萄的,但是摸不准什么事情,同样不好开口,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你扫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时目光错过,有时又碰巧对在一起,终于“哈哈”笑了出来。
“说吧!”陈皮说。
“出去吧,别在家里待着了,我这边要人帮忙!”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蒯鹏见他语气好像没有拒绝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最好今天就跟我走。”
“好!”说着,陈皮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向卧室走去。
“你干嘛去?”蒯鹏问。
“收拾衣服!”话音落下,人已经在客厅消失了。
蒯鹏和刘如意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带着感叹号的诧异。
“你不是说他不愿意出去么?”刘如意问。
“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别神经了吧?妈的,这是什么套路!”蒯鹏说着,站了起来,踱到卧室门口,看到陈皮当真在收拾衣服,一件一件叠得整整齐齐。
第五章 离开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