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下午,丁辉拎着一个透明的装着鱼和冰块的大塑料袋,在公交车上人们奇怪的眼神注视下上了115路。他的目的地是上海火车站,他知道从火车站南广场有能到大舅舅家的公交车,其他的从水产研究所到静安寺的线路他还不知道,安全第一,对于刚到上海的丁辉来说顺利到达最重要,是不是绕了远路等以后慢慢研究吧。
到了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丁辉拎着的这袋鱼开始慢慢融化了,水点点滴滴的,丁辉连忙快步进入地道,前往火车站南广场。一出地道,那个丁辉熟悉的上海,立刻呈现在丁辉眼前。这一周在杨浦的生活让丁辉接触到的是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上海,现在穿过地道,丁辉仿佛完成了穿越,那个他熟悉的上海此刻又回来了。
登上公交车,车上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丁辉挤到靠中间一点的地方,把那袋鱼放在脚下,用两只脚夹住,袋子散发的丝丝凉意正好让丁辉在拥挤的人群中感到些许的快慰。车子慢悠悠的开着,沿线尽是浦西的繁华之处,商业街、高楼大厦、汹涌人潮,这样的大上海才是推动丁辉来上海的原因。“我要找个市中心的工作。”丁辉心想。
车到市西中学门口,丁辉走下车。市西中学是丁辉大舅舅女儿,也就是丁辉大表姐王天颖毕业的学校,王天颖自小成绩优异,大学更是考上了丁辉梦想的学校——同济大学,现在业已参加工作3年了。丁辉快速穿过马路,转进愚谷邨。大舅舅家住的是大舅妈家留下的老房子,一楼的厨房是整个楼层大家通用的,大舅舅家占据了一楼半的一小间和二楼的一大间,所以二楼的厕所可以算是大舅舅家独用的了。
推开一楼的门,丁辉看见大舅妈正背对着他在炒菜。
“大舅妈,”丁辉叫道,
大舅妈转头看是丁辉,连忙唉了一声,顺手把煤气炉火关到最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拉着丁辉的手,“快上去,快上去,纳舅舅帮王天辉等侬半天了。呦,来就来么,还带啥么是啊,都养特了。快放到上头的冰箱里去。”
虽然丁辉不会说上海话,但从小就在老妈的上海话的熏陶下长大,听完全不成问题,说么要算是洋泾浜了。大舅妈从小就在静安寺愚谷邨长大,算是最最正宗的上海人了,但她年轻时候曾经到天津读书,对于丁辉说的普通话也是习以为常了。
一楼半的小间被大舅舅家用作餐厅和大表哥王天辉的卧室,丁辉每次单独来上海住大舅舅家的时候,大舅舅也会临时支个行军床放在小间中给丁辉睡觉。当丁辉走进小间又看到这张熟悉的行军床时,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又要睡在这里了。
四方的饭桌上已经摆上了3、4个菜,大舅妈把鱼放进冰箱,拍拍丁辉的屁股,
“快上去,伊拉了大房间。等一下,你们下来吃老酒。“
推开大房间的门,丁辉看到了大舅舅和大表哥,两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不用问,一准是申花的足球,自从不知道那一年上海申花获得了甲a的冠军,大舅舅和大表哥立即就成了申花的球迷,一到比赛日雷打不动的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激动的时候还要大呼小叫状。
“大舅舅,大阿哥。”丁辉叫了一声。
“啊,来了,过来看比赛。”大舅舅叫了声。
丁辉对比赛没什么兴趣,但也不好意思推脱,坐了下来。丁辉注意到大舅舅家也换了新的21吋大彩电,刚才在楼下小房间,丁辉就看到了大舅舅在80年代买的那个14吋彩电,估计现在是用做吃饭时看的了。面对着新电视,丁辉经过了对他无聊但是对球迷激动不已的半个多小时,比赛结束了。父子两个又兴奋的讨论了一会,直到大舅妈连喊了2次,才泱泱的下到一楼半,开饭。
大舅舅给每人都开了瓶冰啤酒,大舅妈还在楼下忙活着,三个男人先喝了起来。丁辉这样在大舅舅家吃饭不下30次,知道最好的下酒菜就是舅妈自己做的土豆色拉,这不,这道菜今天又出现在餐桌上了。大舅舅告诉丁辉大表姐出差做项目了,又问了下丁辉的近况和打算,丁辉稍微夸张了一点说工作已经有点眉目了,应该近期就能上班。大舅舅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告诉丁辉十月一的时候让丁辉把爸妈叫到上海来。
“为什么啊?”丁辉问道,丁辉本想十月一回趟常州老家,自己的bb机号码很多同学还没有通知,如果找到工作,还有不少衣服被褥也要带到上海,十月一回家很多事情要做的,不回家怎么行。
“我们要搬家了,叫你爸妈过来看看我们的新房子。”大舅舅自豪的说道,丁辉听大舅舅介绍他们单位给他置换了一套新房子,五楼、独门独户,三室一厅,100多个平方,在20路到底的中山公园附近。
“这下,你阿哥、阿姐都有自己的房间了,你爸妈来我们家再也不用打地铺了。”大舅舅感叹道。
其实丁辉一直对大舅舅家的生活充满了羡慕,当然除了房子以外。大舅舅家吃的好、穿的好、见的市面多、80年家里就开始看彩色电视了,但在住房方面,丁辉家5年前就已经是3室1厅了,大舅舅家还挤在这小小的老房子里,现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丁辉也替大舅舅一家开心。“不过,就是中山公园有点太远了。”丁辉心想。
“现在,上海人讨论的都是房子。”大舅舅感叹到,并用手指着电视里说道,“喏,就是这个七八七八奖平方的节目,现在全上海都在看,赢的人奖励一套78平米的新房子,一步登天啊。”
丁辉看了一眼电视,是一个叫智力大冲浪的节目,演的是答题闯关的节目。丁辉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这事离他太远了。
开第三瓶啤酒的时候,大表哥王天辉给丁辉使了个眼色,丁辉心里明白,连忙对大舅舅说“最后一瓶,最后一瓶。”
吃完饭,丁辉帮着大舅妈收拾好,等大舅舅和大舅妈回了房间,问大表哥是否晚上有活动?大表哥嘘了一声,让丁辉等到2楼关灯睡觉以后。
大表哥是标准的上海少爷,从小吃穿不愁,加上又是家里的长子长孙,更是备受宠爱。抽烟、喝酒、麻将应该算是大表哥的三大爱好,对钱更是满不在乎,当丁辉还在大学里洗5毛一次的学生澡堂的时候,大表哥就洗着60块一次的豪华浴场。丁辉的第一次录像厅看录像、第一次到大饭店吃饭都是大表哥带领下完成的。至今丁辉还记得第一次录像厅看的是《大香港》,第一次大饭店去的是绍兴饭店。
晚上9点,估摸着舅舅舅妈都已经入睡了,大表哥和丁辉轻轻的出了门。走出愚谷邨大门,大表哥顺手拦下一辆夏利出租车。“到。”大表哥对司机说道。
是个巨大的迪斯科舞厅,丁辉早就听大表哥说过,今天第一次见到还是被震撼住了。巨大的舞池中,躁动的人群在疯狂的音乐中摇摆着、扭动着,丁辉不禁也随着节奏笨拙地晃了起来。大表哥买了2瓶蓝带啤酒,递给丁辉一瓶,冲着丁辉喊了几句,巨大的音乐声中丁辉也没听清楚大表哥说了什么,刚想询问,发现大表哥腰间的bb机闪着红光。丁辉连忙指给大表哥看,大表哥看了一眼bb机,一把拉着丁辉出了舞台。
的门口越来越多的人在往里进,或许是周末的缘故,大表哥和丁辉等了10多分钟才拦下一部普桑出租。“到淮海路茂名路。”大表哥说道。才待了10多分钟,丁辉都替大表哥心疼门票钱,但是没办法,丁辉说不出口。
车到淮海路,大表哥带着丁辉走进了一家漂亮的饭店,丁辉进门的时候注意到这个饭店有个妩媚的名字——夜上海。原来是大表哥的几个牌友叫了他出来吃夜宵,长脚、小阿三、老红梅几个人都是丁辉认识的,他们和大表哥打麻将的时候,丁辉在旁边没少端茶送水。
小阿三带了瓶五粮液,几个人很快就喝光了,老红梅又点了瓶红酒,没几下也就见底了。这时候大表哥说:“咱们再一人弄2瓶啤酒,今天凑个三中全会。”
喝完回到舅舅家中,大表哥很快就睡着了,丁辉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激动的心情让他不能入睡。上海的夜是美丽的、繁华的、激情的、丰富的、魔幻的,这样的生活是丁辉所向往的,而这样的生活又是老家给予不了丁辉的。
“我要留在上海!”丁辉默默的许下了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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