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佛号，两人的音量都尽量放大，这是对逝者有好处的。牟脱气息沉稳，她不及想过去，不及想将来，甚至当下的处境她也无暇细想，她将母亲盖着的棉被轻轻掀开拿到一旁，一面沉着坚定地念着佛号，一面望着母亲细细观察。可是，越是凝神去看，母亲的面容在她眼里却越不真切似的。希跟着念诵前，她曾嘱咐希刚刚逝去的这段时间比较关键，四大离崩，容易错乱了心神，因此她想希同她一起至少念诵到傍晚时分。她一直观望着母亲，母亲的离去却还是如梦似幻，天彻底大亮时，她好像看到母亲在轻微绵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胸前便没再起伏，脸上血色尽失，蜡黄的颜色浮析上来，逐渐驱逐了其他所有色泽，最后只剩那有些发亮的蜡黄，令人骇然。牟脱心里一紧，目光移过来看去希，希也正有些恍然无助地看着她，她将左手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希停了念佛声，自己也不再继续念，只听得净空法师的声音。她把双手收回一些，不想无意间碰触到母亲身体，心地凑到母亲近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妈，不要再有任何挂念了。我和希都很好，你安心往生吧。你往生了，比什么都好，可以救姥姥姥爷和大舅，还可以来渡我和希。要记得只能跟着阿弥陀佛走，没见到阿弥陀佛，谁来了也不要跟着去。就算姥姥姥爷来了也不要去，你要看好了，看清楚是阿弥陀佛再跟着去。会有一段时间很痛苦，你一定要坚持住，别想别的，好好专注在念佛上，我和希也会帮着你念，加油妈妈，你要有信心，你一定会往生的！”说完，牟脱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念起了佛号，她也用眼神示意了希，让他也跟着一起念。三个人的声音清晰洪亮，在金红的烛火映出的明亮空间上方持续着回荡……
牟脱和希就这样忘却了时空般地念着，过两三个时，他们就去交替喝一点水。正午时分，日上中天，希想着牟脱一夜没合眼，又分秒不落地加紧念着，担心她身体受不了，于是略微一停，走到床尾声对妈妈说道：“妈，你去吃点饭吧，然后睡一会儿，我会继续帮姥姥念的。你休息一下再来。”可也就在这时，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母亲的牟脱观察到母亲脸上好像蒙上一层灰沉的颜色，心里一下被揪紧了，她回过头来冲希摇了摇头，眼神中颇显忧虑，念诵佛号的声音也不由得比之前更大了些，示意希现在她还不能离开。希心领神会，也赶快坐回姥姥身边，继续助念。
安住的念佛中，不觉时间流逝。日又西沉，牟脱于稳持的念诵之中，抬头向窗外望去，天幕深蓝透白，纯净明洁，于屋内望出去，只在西侧一角看到些灿灿的微红霞光，虽然之前在窗前悬挂了遮光的藕白窗帘，但入冬后，她和母亲都觉得日光中已没有那灼眼的浮躁，于是天气晴好时，白天里窗帘便大都是拉开着的，母亲去了的这些天，她觉得更没必要，晚间也不会拉上窗帘。她转头看向了母亲，午间那死灰般的气息似乎已褪去大半，又恢复了蜡黄的颜色，双颊有些凹陷，虽还是令人难过的形容，但比之正午时，总让人不那么揪心了。念佛机一直开着，牟脱示意希到床尾处，声交代他去将暖气完全停掉，穿上厚一些的衣服，然后去吃一些饭。希回来后，告诉她刚才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这两天可能会过来看看，但不会进姥姥的这间卧室，以免惊扰，牟脱点点头，让希替换着，自己也去吃饭。牟脱吃完饭马上就回来了，但希坚持让她去睡一会儿，她就去另一间卧室睡了约两个时，回来后看希也有了倦容，便让希去睡觉，还叮嘱他晚上不叫他就不用过来，明早也不用早起。希离开后，牟脱看窗外天已大黑，重又坐回母亲身边，母亲身上没有被子，只穿了那套暖薄轻快的新衣，上面铺衬莲花的荷叶田田淡雅，牟脱顿时感到自己心里，整间屋子，外面的天宇都像被宁静洗礼了一般，静得仿佛能听到星子的闪烁声，竟有一丝微薄的欢喜自心底无由生起，她略觉轻快，闭眼定了下神，便开始为母亲念佛。牟脱还是依照先前的规律，念诵一个时佛号，停下来对母亲说些坚定信心的话，提醒母亲要在心里坚持念佛。每三四个时便关上念佛机，自己为母亲大声念诵无量寿经。一夜安稳，午夜时，牟脱暗自想：这是母亲逝去的第一日了。
第六章 送别 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