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知何时睡去，也不知醒来几时，只见外面天色已晚，揉揉惺忪的双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妈妈竟已睡醒坐了起来，右手一直在轻抚她的头发，像她时候一样。屋里也没开灯，比起外面的光线，屋内更是暗淡，想起正是寒冬季节，不由得颇感凄清。她抬起头来，看见妈妈微微笑着，端详着她，见她醒来，好像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脱儿，刚才你醒来前，我看着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心里就突然一阵伤感，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说完呵呵一笑，继续到“这人世真是凄苦啊对不对，连这季节，这自然万物，有时觉得都是欺负人的。这么冷的天儿，又这么黑漆漆的一片，咱两个人，还觉得孤单呢……”妈妈的话应该是还没说完，下唇的中间微微一紧，出了会儿神，又用一种略显凄迷的目光看了看牟脱“所以啊，你不能顺着这条路去想，越是这样感觉，越不能顺着就这样想了，这条路，没有尽头呢，苦海无涯说的就是这个吧。以后我不在了，你要把灯打开，开好了，那些伤感的都别想，都是魔。反着想，才能走回正路。咱们才能再见到啊。”母亲的眼中心酸不舍尽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她拍了拍牟脱的手背，又用轻快的声音对牟脱说：“去把灯打开吧”。牟脱开了灯，母亲脸上恢复了平日的笑容“看，这样多好！”停了停，她又对牟脱说：“我的存款啊这房子啊我都跟你交代过了，也都是些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东西，只是希望你在这世上，始终有个自己的窝，不委屈。只是有一样啊，我不在了，我想这房子你最好卖了吧，这里面记忆太多，可能你会很留恋，觉得一旦收拾整理了，房子卖了，日后再想看，都没地方看了。我太明白这种心情了，你姥姥姥爷走的时候，我和你舅舅卖了房子以后就是这种感觉。父母的家和自己的家不一样，你会更喜欢自己的家，但是父母的家里总有些东西，你在自己家里找不到，有些时候，你会很想念。房子卖了以后，我经常走到路公共汽车的车站，就特别想坐上去，想像你姥姥姥爷还在的时候一样，坐几站就到了，去看看他们，去他们的家里呆一呆。可回过神儿来一想，那个家已经是别人的房子了。你姥姥姥爷的东西，连个末儿都不剩，人家也已经重新装修了，我再也没有父母家了。唉那个心情，说不出的难受啊”母亲的神情萧索，牟脱也眉头紧皱，心里像被什么人紧紧揪着，像妈妈的说的那样，说不出的难受。母亲已经好久没这么伤感过了，她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又说：“所以这苦海啊，没边儿没沿儿的，而且让你难受的种类方式太多了，你要是自愿沉在里面，就永远出不来。我难受了好多年，最后想想，还是卖了好。都是魔，都是魔，没有尽头，不如不留念想。”最后一句，说得甚是坚定。母亲想了想，又说：“我说给您留个窝，不是让你留着房子，是想给你留下我这点儿财务，你将来在这世上总不会太受制于人，自由些，舒服些。房子嘛，你也有自己的，跟希爸爸，你们过几年想清楚了，也可以再一起过，你们还有共同的房子。我这个房子，卖了吧，留着钱，你想再买房子也好，做其他的也好。”母亲好像终于交代清楚了所有事情，闭起眼睛长舒一口气，面色上又恢复了近来的明媚。母亲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先是说了些伤感的话，又交代了些具体的事情，牟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后来过了很久她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一次，好像是母亲最后一次安慰牟脱，母亲料想到自己走后牟脱的心境，她其实是不放心，所以很多次都像是在提前抚慰她，引导她，劝诫她，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就像牟脱时候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一样。不过那之后，母亲再没现过感伤动摇之态。
第四章 送别 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