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辰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因脑子不甚清醒,其实并无条理可言,春来只听懂了个大概,但也义愤填膺:“那姑娘真是出尔反尔,帮她家里解决了那么大问题,就过河拆桥了!”
林子辰却不大愿意听别人贬损江芸音,“她不是那种人,或许是有苦衷。真正令我失望的是,她有难事永不会同我讲,或许还是与我见外。”他拿出新买的簪花,沉吟片刻,道:“我或许没机会再亲手把它交给她了,如果她回来,寻到了这店,请代我转交。”
“为何会没机会?”春来很敏感,想着这少爷不会想不开了吧。
“我不久就要远行,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是生意上的事?”
林子辰没肯定也没否认,“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后会有期。”像拜别朋友似的抱了拳。春来亦还礼,“珍重。”心想,这少爷还真和传闻一般随和,终究是在外长大的,没染上豪门的那股子纨绔气。
送走林子辰后,春来爹说:“小少爷真是个好人,怎么就遇上这事了呢。”
春来愤愤道:“我看是那姑娘眼瞎。”
逃家路上的江芸音打了个大喷嚏。
春来一家并入林家不过一个月时间,之前春来的叔叔欠下巨额赌债,炒货铺子几乎无法周转,幸好林家即使收购了它,还给了新配方,这些都是林子辰的主张,春来父子很感激这位少东家。
九月初八。
林家突然大肆转让名下产业,连最重要的富春楼也没留下。唯余下个炒货铺子,大约是最近才购入的,一时间想不起来,才没转让出去。
同时林家也辞退所有下人,府内藏品就当薪资送给那些下人了。
这一系列举措使林家亏了不少钱,更可惜的是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这临江城商海中占下的一席之地,说舍就舍了,这在临江城大街小巷又是一项新谈资。
江家甚至派了大公子江云雷来谈转让之事,江云雷本就无甚廉耻心,江父拉不下脸,便派了他来,到底还是商人,一旦涉及利益也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的了。
林家急着将产业出手,倒也没为难江云雷,签了字盖了印,江云雷随口问道:“怎不见辰弟?他最近可好?”
林父没什么感情道:“他出去帮着理账了。”
江云雷将拳头往手掌上一敲,“喔,差点忘了,我父说,此番其实是为林家保存产业,若林家归来,定将这回买来的拱手相让。”
林父挑挑眉,未置可否,其实他是不信的,当然是客套。江家行事,向来唯利是图,当初与林家交好,也是看在有利可图。不如此,这临江城首富之名是谈何而来?
九月初九。
今日刚好是重阳,林家产业也几乎转让完毕。
时至午时,林府由于把厨子也辞退了,一时有些吃不开,林母不得不亲自上手,一进后厨,才发现菜也没买,只得打发林子辰出去买菜。
林母跃跃欲试地说:“想吃什么便买些什么,先前生辰宴也没办成,今日给你补上。”
林子辰倒是很怀疑自家娘亲的技术,但还是乖乖买菜去了。
在玉璋的时候,他跟着采买过物资,讨价还价是会一些的,菜市场的大爷大妈很是新奇这个仙人儿似的公子哥也会纡尊降贵出来买菜。
切菜的时候,林母对着一个小南瓜发了愁,小南瓜太坚硬,剁了几下都不成,还把刀嵌进去拔都拔不出,林子辰这时候接过菜刀,手起刀落,甚至带了几分剑意出来,小南瓜应声裂成两半,切口平整,只是菜板子也留了深深一条印子。林母哑然,这习武之人怎的连切个菜都和别人不一样。
最后也只是做了简单几个菜,林母不算很会做饭的人,这一桌子菜虽滋味寡淡,但林子辰觉得,这已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桌菜。
先前抓来养的一只狸花猫跳上桌来,短短数日,它已经胖了一圈,皮毛越发油光水滑。这猫哪都好,就是眼神儿不济,每每扑进主人怀里邀宠总要先撞在人脸上。猫闻了闻桌上的饭食,表示不感兴趣,直接在桌角边卧下,看着主人们进食。林子辰对着猫笑笑,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九月初十。
林家全家趁着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到这时江芸音都还没回来。林子辰在江家门前站了站,终是什么也没做。
傍晚,林氏一家已正式到达修蓝总坛。
林子辰其实从未来过神圣幻境,即使琅轩形容过多遍,此地还是和他想象中略有不同。
族长带着他一一拜见长老,除了大长老还年轻,其余两位皆是老者。
明日准备少族长选拔之事,听说算上林子辰有三个,其他候选者或放弃或被妖界袭击。
林子辰在临时居所的床上辗转反侧,几乎未眠。
九月十一。
林子辰正式见到了另两位候选者,一名叫做岳雩,书生打扮,常执一把折扇,能力是计算,他擅长各种计算,另外,对于大量的物件,只消一眼,就可说出具体数量,为人知礼亲善,由大长老一手扶植。另一名叫做兰显明,自小长在神圣幻境,能力就是身负怪力,此人不修边幅,不甚在意外表。兰氏一族也是贵族,兰显明就是在宠溺中长大的,为人有一些跋扈,初见林子辰便刻薄道:“我以前见到的你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原来次次议事都是别人替你啊。”此事所有人都知道,他偏要装作才知晓的样子,明显来者不善。
岳雩解释道:“这位公子亲自出现在圣境恐怕有暴露身份的危险,由人替代,也是金蝉计划的内容。”
兰显明啐了一口,轻蔑道:“老子才不需人替代,用别人一命换自己周全,太怂。”
林子辰不气不恼,反倒听出了问题,急急问道:“你说什么?琅轩如何了?”
“不就是栽在妖界手里一命呜呼了,尸身都找不到。原来你不知道啊?”
岳雩赶紧救场,“胡说什么,琅轩仍是下落不明。”
兰显明睁大眼睛,“哪里是胡说,之前不是在妖界废弃据点找到一身血衣并上令牌,上头明白写着是琅轩。”
林子辰压着不住颤抖的嗓音说:“他在哪里?”
兰显明轻佻道,“有个衣冠冢,你去找吧。”
林子辰转身就走,岳雩没拦住,对兰显明责怪道:“好端端地说这干什么,不晓得又惹什么乱子出来。”
兰显明抠鼻子,“乱了才好,他不是不肯回来?这怎么又跑来和我们抢位子。”
岳雩有一搭没一搭地把扇子敲在手上,眼望远方,“这话我听见了就算了,可莫叫族长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地?他干得过墨长老去?”
岳雩向空中一揖,“大长老向来不偏私,若是对族长不敬,长老也不会饶你。”
“啰里八嗦的。”
“你听好,族长门下那位可不像我们,出自泠家,本就灵力高强,何况这么些年不受外物干扰,尽学了术法,琅轩一手教出来的,可弱不到哪去。”
“切,小白脸似的,一巴掌就掀翻。”兰显明看了看眼前这位,好吧,其实也是个小白脸。岳雩倒没什么反应,只说:“别轻敌。”
林子辰在那衣冠冢前站了许久,他甚至不大相信琅轩会就这么死了。他紧盯着那墓碑,似乎想从它身上看出什么来,直盯得眼睛发红。
一声轻叹后,他说:“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九月十二。
终是要从三名候选者里挑出一个做少族长的。族长自然支持林子辰,是自己的弟子,又是同姓。大长老支持岳雩,因是一手栽培大的,事事又顺他的意。兰显明自是有兰氏一族支持,虽势力不如泠氏和墨氏,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第一项考核是策论,直至今天,林子辰才第一次在试卷上正式写下族名泠祯。他怎么也在玉璋拿了无数文试第一的名次,考这套策论其实轻车熟路,兰显明抓耳挠腮,显然平素并不注重这类写写画画的东西。岳雩很轻松的样子,作书生打扮的人,想来文采也不差。
策论之后又有武试,林子辰第一场对的就是兰显明。
兰显明确实有股子怪力,都是实打实的硬招,拳头砸在地上便是盆大的一个坑,但他速度不行,招式也不甚精明,而林子辰正是长于速度,这局并不费力。
由于兰显明先前早就败给岳雩,所以林子辰下一局直接对上岳雩。
岳雩使得一手好风术,人虽文气,但出手毫不含糊,一把折扇每动一下都要掀起大风,林子辰全程千斤坠的咒就没断过,饶是如此,一头长发也被掀得有如群魔乱舞,他想,看来下次对阵岳雩要好好束个发,半点散的也不留。
林子辰用了尚不熟练的聚气术劈开风障,趁风力减弱之时终于空出双手,得以祭出玄寒咒界,两股力量瞬间相撞,形成对峙。咒界因风力相撞不断产生冰屑,这些冰屑落在地上,逐渐结成一层霜,岳雩没注意这霜已经漫延过来,正当他要加强风力时,滑倒了,风障瞬间消失,玄寒咒界畅通无阻地就到了他面前,幸而林子辰及时收手,才没被冻成一尊冰雕。
胜负已分。岳雩起身向大长老揖了揖。
林子辰说:“你没有输,是我侥幸。”
“不,是我疏忽了,没意料到冰的本来属性,才滑倒。”
大长老饶有兴味地点评:“泠祯这聚气术不错,玄寒咒界也漂亮,岳雩输得不冤。”眼看自己支持的人输了,大长老也没表现出不悦。
林子辰更惭愧了,原本觉得岳雩相当难对付,正欲变点新招子来,寻机将术法对抗转为自己更熟练的近战,谁知对方就那么摔了。不过先前对抗力那么强,想不滑倒都难。
之后策论成绩一出,兰显明果不其然垫了底,倒是另两人成绩相当,若不是对战时岳雩滑了一跤,怕是也分不出个胜负。
林子辰正式成为少族长,赐修蓝圣剑神思。
番外:七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