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侯松白因那头白发入了他的眼,长相又端正,办事也利落,皇帝不是个太随心的人,但这事他决定随心一把,放在身边的人,自然要他看着顺眼才好。事实证明侯松白也没让他失望,虽然比不上朱岩的惊才绝艳,但他也不是昏君羽文帝,不需要一个惊才绝艳的朱岩来代掌皇权。侯松白的小心本分,正合了他的心意。
皇帝僵硬的目光掠过侯松白项上一丝不苟梳拢簪起的白发,是了,他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要真正了解对方,他需要不过是个听话能干乖巧的太监……太监怎么可能背叛主子呢?更何况他还是皇帝。
“奴才九岁进宫,跟了先帝。”侯松白拨弄着一盆剑兰,黄白色的花瓣在他指尖颤着,当真是忧郁颜色,“先帝爷性情荒诞,常令一众小太监陪他饮酒嬉戏,奴才不善游戏,总被罚在殿外顶水桶。”
不是酷刑,只是玩笑似的惩罚,他顶不住水桶水洒下来,也不会有人责罚于他。只是教养所的规矩刻入骨髓,让他明知不会受罚也想努力顶好水桶,完成主人的命令。
“十三岁,还是十四岁?……我记不太清了。”侯松白侧脸对着壁灯,光晕在他的面颊上打出柔和的阴影,“先帝爷喝醉了,见我顶洒了水,便‘使用了我……”
太监不是人,主子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但也不能当成人来‘用,这会坏了规矩。还是个小太监的侯松白虽然不明白这些,但也怕得要死,结果被醒了酒的羽文帝搂在怀里,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哄。
羽文帝对他的兴趣维持了足足一个月,一个月后月妃生产,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公主降世,才终于引走了帝王的注意力。作为一个被玩腻了的玩具,侯松白悄无声息地从皇宫中消失,被送回教养所‘返修。
“他们要清除我的记忆,却出了点岔子。”侯松白转过头,面向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得太深,强行消除的话只会叫我变成傻子,催眠对我也没用,那时间我根本睡不着觉,头发都熬白了。”
太监要变成人,太难了,他只是刚刚觉醒这个过程,就被强行中止,脑子里像在涮火锅,脑浆都烫糊了。教养所本想将他放弃,但又担心万一哪天皇帝将他想起来,毕竟那位昏君一向疯疯癫癫,谁也说不好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只有拖着,吊着侯松白的命,日以继夜地给他洗脑,一拖就是十几年……一直拖到路楚行登基。
如果能够开口说话,路楚行想问——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羽文帝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对方咽了气,在那一瞬间,心中也真正松了一口气。可按照侯松白的说法,他认了主的分明只有羽文帝一人。他也说了,他不是朱岩,也不是韦恩度,只是个普通的太监。
普通的太监,在主子死后,就该自尽才对。
侯松白却不再开口,敛目立在阁楼的楼梯口旁,似乎在等待。路楚行无法扭头,也看不见站在他身后的侯松白,阁楼中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昏暗的灯光在地板上打下阴影,那朦胧静谧的影子,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路楚行当然不想死,虽然他没预料到侯松白会背叛他,但他依然不认为自己会死。
既然那汤里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他就还有机会,对方留着他的命,自然是有不能杀他的理由。他安静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令大脑真正冷静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对局。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等待本身就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工作,但无论侯松白还是皇帝路楚行,都对此十分在行。在无法看见的时间走过第一百分钟后,一道低微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传进了寂静的阁楼中。
接着,又是一声。
上楼的脚步声节奏很稳定,这样稳定的好似永远也不会出错般的节奏,令皇帝想起了一个人。
他努力地,微微瞪大了眼。
脚步声停了下来。
椅子腿在地面发出拖曳声,皇帝感觉到有人将座椅从他身旁抬起拖走,拖到了他的面前,端端正正摆好。
有人在椅子前冲他举手作揖。
“陛下,臣冒犯了。”
163.杀局(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