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认真去下,而是中途之后才集中发力的。
看着那棋盘上的结果,季舒玄苦笑着说,“朕从来没想过在边角做局也能成势,今日真是受教了。”
叶初月淡笑道,“王是雄主,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皆是大局,对大局过于用心,往往就忽视了微末的边角……”叶初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起了边角的黑子,收归道棋壶中,“民女不一样,民女不在乎大局,民女只在乎势。边角虽微,却能成就足以撼动大局之势。”
季舒玄听出她的话中别有深意,不禁侧目看着她,“姑娘是在借棋局劝诫朕?”
叶初月垂眸笑笑,抬手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道,“这两日,民女一直在透过这车窗,观察着外面那些沈元百姓的生活。眼中所见的竟然全是个苦字。按说沈元地大物博,四季如春,民风又淳朴勤劳,应该国富民强才是,可为何百姓却全是饥馁之形,忧苦之色?”
她的话,问的季舒玄一愣。季舒玄像是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也不怪他,自他登基以来,便一直陷足于权势的争斗中,每日里想的只是如何把王位坐稳,如何从大巫手中重现夺回权柄,仅仅这些已经足够耗尽他的心力,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百姓民生。
只要百姓有口饭吃,不至于造反,他便觉得已经足够了。
如今叶初月却把这个问题兜头兜脑的丢在他面前,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民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为山,可撑天下,亦可倾天下。”叶初月神色郑重,缓缓而言,“王,既然看中民女,想让民女为沈元献策,那民女便斗胆替这里的百姓发声,请王多分心力为他们着想。”
“他们看似如同棋局上的微末边角,却是能成大势的力量。王若想有番作为,借助的不仅仅是朝堂中的王侯将相,还应该有这些百姓的民心才是。”
叶初月说完定定看着他。
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这番话与他之前与司徒月所言竟不谋而了。这让他不禁对她更加佩服起来,佩服之余也生出了更多的信任。
不过,对于这过于理想化的愿景,他也有难处,只是这难处又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通透的,所以他微微沉吟了一刻,才慢慢说道,“改变沈元民生,朕也有此意。不过沈元的国情复杂,若想变,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只要王有这个决心,那便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叶初月满含信心的说道。
她之所以如此劝他,一面是因为,既然自己答应留下来,那总归要信守承诺,真的为沈元做些事情,另一面,则全然是为天烬着想。
纵观以往,沈元对天烬连连发起战争,无非是因为本国之内物资匮乏,百姓穷困。为了转移内部压力,便只好将解决的出路放在了战争和掠夺之上。
结果越是战争,越是穷困,越是穷困又越要战争,以至于最后陷入恶性循环,非但沈元百姓深受其苦,就连天烬百姓也不得安生。
假如真能趁着这个机会说服季舒玄,以改变沈元的民生为根本,使沈元百姓过上仓有余粮,手有余钱的富庶日子,那么就算是统治者想要鼓动着他们继续去发动战争,他们怕是也不会再顺从了。
只要沈元断了这个念想,天烬自然可得平安。
天烬若安了,宋瑾亦……
说来说去,果然又是为了宋瑾亦,她赶紧将心中的念头及时打住,不想在继续想下去。
可已经起头的遐思又如何由得她?
宋瑾亦的影子刚浮现在脑海中,便已挥之不去,她开始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季舒玄看出了她的变化,忙问道,“叶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想来是有些晕车吧。”她胡乱敷衍了一句。
季舒玄赶紧命人停了车,又宣了随驾太医赶过来,要让他为叶初月诊治一下。
叶初月赶紧阻止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说着,便跳下了车,孤身一人向着道路一旁的桑榆林中走去。
司徒月见状就要吩咐人跟过去,被季舒玄拦住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便负手跟了过去。
此时,天光近晚,苍蓝的天际涂抹着落日余晖,带着几分祥和宁谧。
放眼望去,遥遥天幕下古道苍凉,道路两边,弯腰劳作的农人扎头在水田间,一刻不停的剪除着杂草。远处的小路上,梳着总角的牧童骑在水牛身上,横笛向歌。
而她,立在陇上,修身的霞彩胡裙被风鼓荡,裙摆和披帛如云霞般飞扬而起,手臂和脚裸间系着的小铜铃,叮叮作响。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生出了想将这一刻永远定格的奇怪念头!
第195章 弈棋议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