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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王对她弹奏什么都没有指令,只偶尔遇到特别喜欢的曲子时会叫她再奏一遍,所以她信手弹奏,想到什么便弹什么,有时候甚至不成曲,仅仅只是弹着顺手便奏出来了。
      蛟王若有所思:“春风杨柳……离人归?”
      所以,他并不是不懂!
      他能听懂曲中意啊,只是他更追求音乐给他的愉悦,而不在乎这乐中所描述的是什么,也不在乎人心之中那微薄又渺小的愁绪。
      “归何处?”蛟王冷不防说道。
      抱琴的女子垂着头,许久才回道:“无家可归。”
      “瑶女”至死都有着归家的执念,即使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即使她距离“人”越来越遥远,她依旧想要回到人的世界。
      蛟王装作不知。
      他带她出席妖族的宴席。
      并不像“瑶女”曾遇到的以羞辱与嘲弄为乐的放浪形骸,也没有惊悚恐怖的贪食人心人肉的残酷画面——虽处处都彰显着与世俗人间不同的习气,但妖的乐曲,妖的舞蹈,也是别样的艺术。
      正经得不像妖的聚会,倒正是体现了蛟王作为“水君”、作为妖王的森然威严。
      他在她面前依然维持着高高在上的神秘威严的形象,仿佛并不想轻易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
      人有畏才会有敬。
      而敬畏在一定的时候也会叫人误以为是心动。
      他有他的骄傲,当然是不屑于模仿梅承望的,此世“登芳主”这样的人也绝无仅有——蛟王清楚自己相对于梅承望的劣势,他不可能真正对凡人报以怜悯甚至是尊重,那他便努力避免这样的场合。
      时光推移,蛟王待她的种种不同,好像真为她冠上了“宠姬”的头衔与待遇。
      她在这水宫中,每日都会遇到新奇的事物,那是与人截然不同的妖族文化,这水晶白玉的宫殿,渐渐也演化出了真实世界所具备的充盈。
      妖族野蛮、凶残,尊崇强者,不讲礼仪,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种纯粹张扬肆意的天性却也不是没有可爱之处。
      而蛟王在觉察到触犯到她的情况变少了,直接体现在必须回退的次数明显表少,间隔时间变长——他就知道,他找对了方法。
      这个人与一般的凡女不同,与“瑶女”也不同,能引她动容的并不是威逼利诱,也非谈情说爱,她不爱慕虚荣,不留恋繁华,她甚至警惕无缘无故的好意,对自己是人而身处于妖境的认知时刻不敢或忘,也只会面对着个别感兴趣的事物时产生一些好奇——可是连这好奇都带着克制!
      她看着他时,会感慨妖的美丽,却不会被他迷惑;她能欣赏美,也对美存在好感乃至敬意,但她绝不会渴求,甚至不会试图拥有。
      这不单与妖截然不同,与这世上的人也不同!
      正是因为稀少,所以也有了更珍贵的价值……所以梅承望到底是如何得到的宝藏呢!
      到后来,蛟王甚至不再强制性要求她为自己奏乐。
      她随性而弹奏的曲调总是比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弹奏的要动人得多。
      他也越来越习惯开口与她交流。
      她对妖的理解,对人的理解,站在凡人的角度所抒发,简直浅薄得叫人发笑,但他也不会加以嘲讽。
      越是了解她的本质,他对她的印象就越是深刻。
      原本他认为她是烈性的、狠厉的、宁死不屈的,她顽固如磐石、倔强如野草,后来他又认为她是被动的、内敛的,喜好倾听甚于表达的,她有着极为静谧而博大的胸怀……蛟王当然意识到,自己近乎于顺从且讨好的举动已经受她的影响太深,但他并不以为意,既然付出良多,不摘到果子之前他决不罢休!
      在发现与她的关系一度难以进展之后,他带着她离开了水宫。
      正月十五元夕节,满街花灯,人人带着面具出行,欢声笑语,繁华闹市。
      这是蛟王并不熟稔之地,所以仅仅是片刻,他就足足回退了三次。
      他发现她最喜欢的花卉是昙花;他发现她并不排斥冰雪,因为她挑了冬神的面具;他发现她在短暂的惊喜之后,便停驻在灯火晦暗的地方,没再踏出一步。
      蛟王看到她眼中的怅然。
      “竟恍如隔世,”她看着人世间的热闹,慢慢说道,“这不是妾的人间了。”
      那轻轻的低语,竟然叫蛟王都觉得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
      “君上,可以回去了。”她头一次主动拉住他的袖子,抬头对他说道。
      回到水宫,蛟王就不见了踪影。
      他觉得自己的举动似乎过了某种界,但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再回到寝殿,看到她跪坐在席子上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琴,他也便抛却那些疑虑,坐下看她护理瑶琴。
      湖底混沌不明的水宫有了日夜。
      白天,蛟王分开湖水叫天光可以映照到宫殿,夜晚,又合拢湖水,叫宫殿中点起长明的灯盏。
      水宫里开了更多的花卉。
      花妖们好像忽然在强者至上的众妖之间有了更多的注意。
      众妖私下窃窃私语,蛟王的爱妾可是他的心头肉,但凡不小心碰着惹着就得死。
      越来越多的异常之物出现在水宫,叫这水晶白玉的宫殿都显得不是那么冰凉了。
      而那一夜,她破天荒捧起一杯酒盏,递到蛟王唇边的时候——后者即使再度确认自己在逢场作戏,心中都燃起了不可控制的爱火。
      他是否也就真的打动了她呢?
      他饮下了酒。
      千叶对着他绽出了一个美丽而柔软的微笑。
      “谢过君上成全。”她依偎着他,轻轻地说。
      蛟王正觉得这句话有些异样,脸色忽然一变,猛然将她甩下珊瑚榻。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心好像在燃烧,灼烈的剧痛烧得他一个阳神都要头晕目眩。
      天与地都仿佛在震荡,大脑发胀,肺腑俱颤,一看到她,一想到她,连呼吸都在痛。
      跌坐在地上的人抚心大笑:“君看,妾与君,到底谁胜谁负?”
      「怨相思」——谁用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1.6
      1.好的补完!没有食言!
      2.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们会猜“不知梦”,幻境也算是梦的范畴啊,那柄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青君挡不住的——但没想到连这把神剑都没有人猜。
      3.千叶用毒,哈哈哈还给她用成功了
      4.急着出门,先更新了,回头我可能会再修改一下电脑版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

第 534 章 琴心2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