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橘子小姐,我把我所记得与17年前发生的悲剧有关的事,照我所答应你的,在此全部写下来。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把我们这次见面对我说的话都全部仔细想过一遍,我越回想越觉得霜霜绝对不可能毒死她丈夫。这种说法本来就不适当,可是一方面没有其他解释,一方面她的态度也使我盲从附和别人的说法,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她下的毒手,又会是谁呢?
和你见面之后,我又仔细考虑过被告当时提出的辩解:徐江山是自杀死的,虽然就我对他的认识而言,这种说法似乎很不可能,但是我现在觉得应该修改一下我的意见,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霜霜相信他是自杀的,如果我们相信那位迷人而又文雅的女士受到不公平的判决,那么她所相信的事必定占有很重的分量。她比任何其他人都了解她的丈夫,如果她相信徐江山可能自杀,那他就一定有可能是自杀的,不管他的朋友有多怀疑。
所以,我相信徐江山可能在良知谴责,潜意识后悔,甚至过度失望的心情下,终于走上自杀的道路,但是他的悔意只有他妻子知道。我想这种假设并非没有可能,也许只有她了解,看过他那一面。虽然这和我以往听他说过的话并不相符,不过大多救人确实有一种连最亲近的人都会感到意外的另外一面,一位受尊敬而又严厉的人、也许有粗鲁的一面,只是外人并不知道。一个庸俗的商人也许私底下很有艺术眼光,冷酷无情的人也会有潜藏的仁慈心,慷慨愉快的人或许有卑鄙残忍的一面。
所以,徐老板内心也许非常自责,他越装腔作势地摆出自我主义的样子,潜在的良知责备他越深。
从表面上看来虽然很不可能,可是我现在更倾向于他是自杀的说法。
我再重复一遍,霜霜自己既然很坚持那种看法,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现在再就这种新的观点来看看事实,或者说我对事实的记忆。
下面这段话是悲剧发生之前几周我和霜霜所谈的话,也许和这件事有所关联。那是莫小姐初次到徐老板家里的时候。
我说过,霜霜了解我对她有深厚的感情,所以我是她最可以信赖的朋友。她看来不大快乐,可是有一天她忽然问我:“你觉得江山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我那时真的有点惊讶。
我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想法。”
她摇摇头,说:“不,他爱上她了。”
“也许有一点吧。”我就顺着她的意思说。
“我想他是非常爱她。”
我说:“我承认,她的确非常漂亮,而且年轻,我们也都知道江山感情很脆弱。可是,到现在你一定知道,亲爱的,江山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他常常会感情出轨,可是并不持久。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即使他表现得并不好,却并不影响他对你的感情。”霜霜说:“我也一直这么想。”
“相信我,霜霜,”我说,“本来就是这样。”
她说:“可是我这一次却有点害怕,泽凯,那个女孩太……太认真了。她那么年轻……那么热切。我有一种感觉,这一回──他是真正爱上她了。”
我说:“也许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说:“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一次会和以往不同。”
她又说:“你知道,我三十多岁了,我们已经结婚多年了。外表上,我当然比不上莫小姐,我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我说:“霜霜,你知道江山是真心爱你。”
她说:“谁能对哪个男人那么有把握呢?”接着她悲哀地笑笑,说:“我是个很率直的女人。泽凯,我真想让那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告诉她,那个女孩还年轻,也许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非常爱慕崇拜江山,也许她根本没想到江山爱上她了。
一星期后,当我再次见到霜霜的时候,她好像并不想谈什么,看起来完全和平常一样,一点也不担心或者不安。我想大概一切都没问题。
所以等我知道事情的发展时,才会大吃一惊。
 
第14章 刘泽凯写给橘子的报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