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半张脸缩回门背后,眼珠滴溜乱转:“那孩子脑子有点问题,她叫我的是男老师,男女的男。”
凌俐满脸狐疑地分辨这句话的真假,一眼瞥到有张卡片样的东西从他裤兜里滑落。
那牌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到看不清颜色的地板上,上面端端正正三个黑体特大号字:南之易。
凌俐默默地指了指挂牌。
大叔低头一瞟,明白西洋镜被拆穿,扶着门哀怨地叹了口气。
“好吧!”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瞬间低沉起来,“恭喜你,找到我了。”
夏末初秋的天气多变到毫无道理,不过几分钟时间,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有熹微的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一束束洒落下来。
窗外的银杏满枝碧绿,叶片上犹带雨珠,微风吹过,满树浓绿新鲜的小扇子盈盈摇动。
凌俐的心情却丝毫没有雨后天晴的欣喜,有的只是风中凌乱。
她心心念念的南之易,这时在对面沙发上坐着,跟瓶冰红茶较劲,脸憋得通红也没拧开盖子。
凌俐眼角一抽。
说好的少年班出身、三十出头的天才植物学家呢?
眼前这个犀利哥,先不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丝毫没有读书人的风雅,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跟年少得志更是差十万八千里。
人对不上号,这办公室也和她想象中教授的办公场所相差甚远。
满地泥巴一样的东西,地上随处乱扔的纸张、文件夹,还有四处散落的笔。
她弯弯腰,不动声色把脚边滚来滚去的一支签字笔捡起来,轻轻放在茶几上。
南之易扭不开瓶盖,随手把饮料扔在沙发上,揉了揉发红的手心,视线落在凌俐身上。
“下午一直敲门的是你吗?”他问,微虚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凌俐点头。
“倒是挺有毅力,”他嘟囔着,“可惜你蹲错人了,我已经三令五申过今年绝对不带学生,除了我你想考谁的博士,我都给你写推荐信。”
凌俐眨巴着眼睛:“我不是来考博士的。”
南之易看她不像开玩笑,表情瞬间放松:“不是来考博的就早说嘛,吓我一大跳。”
然而不过一秒,他又缩回沙发开启防御状态:“今年的项目已经排满,给再多钱我也不接了。”
凌俐赶快从背包里掏出资料,双手奉上:“南教授,我是呈达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凌俐,我代理的一个植物新品种的案件,想请您作为专家证人出庭质证。”
南之易半信半疑地接过凌俐手里的资料,垂眸看着封面“阜民终〔2016〕322号”的一行字,皱了皱眉。
凌俐已经开始说案件的来龙去脉:“我的委托人是一家叫庆林种业的公司,因为改良的水稻和另一家大公司的水稻种子类似而被起诉,现在一审的鉴定结论说两种水稻位点相差数为1,不能排除是同一物种。我觉得这个结论有些武断了,所以想请您提供些专业的意见。”
南之易不耐烦听这些,一目十页地翻了翻资料,不到半分钟就扔回给她:“你找错人了,我研究番茄的不研究水稻。”
凌俐听不下去他的信口开河,忍不住开口:“南教授,您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里,可并没有关于番茄的,反而都和水稻有关。”
南之易意外地抬眼:“什么?”
凌俐干脆拿出笔记本,按照索引翻开,摊在自己膝盖上,一字一句地念起来。
“三年前,您有个课题,西南地区抗水稻胁迫因子基因克隆及功能验证,当年可是阜南省的重大专项课题。两年前,您在Science上发表的三篇论文,内容都是关于水稻染色体工程及基因组编辑。一年前,您的专利……”
听着她嘴里那一长串貌似连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东西,南之易眼角抽了抽:“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备而来。不过我对你说的什么上庭,一点兴趣都没有。”
凌俐深吸口气,推了推眼镜。
她知道请专家证人不会太简单,从前些天连续打电话给几十位专家被拒绝到麻木的经历来看,她就做好了这是场持久战的准备。
如果再找不到权威的专家证人可以和鉴定结论打擂台,那么,这将成为她输掉的第二十五场官司。
她可不想在二十五岁就实现连输二十五场的壮举,所以把因为打不通电话而还没有拒绝过她的南之易,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了这根稻草,她被暴雨淋成落汤鸡,被走廊的穿堂风吹得哆哆嗦嗦,好容易三个小时才见到了正主。
怎么可能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眸子里坚定倔强的目光一闪而过,凌俐放缓语速,以最诚恳的声音说:“南教授,我的委托人很有诚意要请您出庭,至于价钱方面一定可以让您满意。”
“钱?”他双手环臂,毫不掩饰鄙视的目光,“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第一回合出师不利,第二回合以情动人:“庆林是一家很有前途的种业公司,如果这次这个官司输了,说不定因此一蹶不振,三代人的心血就泡汤了。”
南之易依旧不为所动:“种子公司千千万,又不是我家开的我干嘛要管?你要知道我这样的国家栋梁时间宝贵得很。”
他一面说着,一面懒散地支起二郎腿,脚丫上的拖鞋摇摇欲坠,脚背上几乎没有肉,一层皮裹着骨头而已。
凌俐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人任凭电话狂响也不接,明知道有人敲门也不开,不要脸地说自己不是南之易,不注意营养骨瘦如柴,不讲卫生邋里邋遢,不注意形象当着女孩子抖腿。
怎么有这么离谱的人?
想起刚才差点被他蒙混过关,凌俐憋了好久的气没忍住:“时间宝贵?所以一整天都躲在办公室睡觉?栋梁瘦成这样,对得起的国家吗?也不怕被人当柴劈了?”
南之易意外地转过头,眼睛微微眯起,大大方方地将她打量了个遍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凌俐被看得心里发毛,手心捏着层薄汗,不由自主双手环臂放在胸前。
他淡淡地一笑,拉长了声
第三章 角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