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唇间胡麻的香醇,回味羊肉的鲜美。“有什么好事啊?你的眼睛都在笑呢!”
崇仪夹一筷子吸饱了汤汁的菌子,好整以暇地哂笑。“孟娘娘不生我的气,自然是好事。”
可惜天意偏爱捉弄世人。这夜,崇仪酒足饭饱,抱着长女逗弄过,早早与孟?歇下。自是金风玉露相逢,楚云湘雨共渡。此后,崇仪接连三天宿在椒兰苑,一家三口和美自不用提。而宫里,崇仪也未曾轻心。
恭王府妻妾不和的事正被人热议,已有人传说曹韵婵的两番卧病实为小产。而去年诸王府陆续添人进口,唯有崇仁府上至今未有动静,这便更坐实了恭王妃童氏善妒的声名。
另一头,有件叫人齿冷的事。廿五大朝后,桓康王将股肱大臣召至宣明殿东配殿,也没商议什么正经事,忽然没头没脑地夸说宁王的八字贵重,且当天东配殿的对话飞快的插着翅膀飞出高墙外去。那些话,桓康王早二十年前就提过,只是无人响应。眼下旧话重提,别人什么心思不提,礼部侍郎苏启秀脑海里已经炸开了花。他联想到女儿为宁王生下的外孙,那是宗室第三代里头一个男孩,是皇长孙!
苏启秀一颗心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着。他匆匆回府,吩咐紧闭门户,自己一头撞进嫡妻姚氏屋里。姚氏多年不得宠,被苏启秀那惯会做戏的表妹压得不得翻身,看见苏启秀满面急切的闯进来时,愣在榻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苏启秀握着老妻的一双手,内心澎湃。头一回对其貌不扬的发妻越看越顺眼,这夜便歇在正房里,连表妹差人来请,也没有理会。
“咱们女儿的福分在后头呢!”难以言说的兴奋叫他抓着姚氏的手细细战栗,苏启秀压低了嗓门,无法控制嘴角的上扬。“你给我生了个好女儿,是我苏家的大功臣!”
可也就是第二天,聿德殿传出消息来,兜头泼了他一盆凉水。苏启秀跳起来,急慌慌打发人出去寻访小儿科的圣手,又把自己锁进祠堂里,对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祷告。
皇长孙又病了。前一天夜里突然起了高烧,且毫无征兆。陶知杏被桓康王拘在聿德殿,连着两宿没能阖眼。他也是命苦,自打宁王苏侧妃遇喜,他便是聿德殿的常客。可苏侧妃的怀相不好,生下的孩子更是三病五灾不断,偏偏桓康王只放心他的医术,倒叫他每每如头悬利剑,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这一回,皇长孙病势凶猛。桓康王照例还是来探望了,看见孩子烧得满脸通红,俨然精气神蔫儿大半,连哭嚎的力气也没有。桓康王痛骂太医无能,眼里迸射的寒光如利剑慑人,若不是指望着陶知杏医治皇长孙,或许当下便打杀了去。
宁王妃范琳琅占着床头,宁王就在她身后探头张望。夫妻俩把孩子的生母苏氏挤开一边去,任由苏氏跪在床尾脚踏上抹眼泪。
范琳琅心里烦躁,听见苏晗抽抽噎噎的,横眉瞥过去:“你若只会哭,就回自己屋里去嚎,少在这儿添乱!”
宁王崇安倒被她狠厉的话吓了一跳,眼光在两人间来回游移,低声为难道:“我知道你心忧则乱,瑾兰其实也是心疼孩子……”话音戛然而止,在范琳琅不耐地白眼里,崇安讷讷地把话咽回去。
一间之隔的明堂里,桓康王听太医回禀皇长孙的病因。他自己不会照顾孩子,里头有女眷守着,也不方便他久留,只好在正堂里干等。
“连个奶娃娃都照顾不好,留她们何用!”桓康王急怒攻心,一脚踹翻了矮几,高喊着让人把四个乳母都拉下去。他不能发作太医,便把一肚子邪火都迁怒在乳母身上。“给我拖出去打!”
四个乳母面如死灰,趴在地上连求饶也不敢。矮几上的摆件被踹飞起来,一直博山炉砸在地上,又反弹起来咚一声敲在一个姓毛的乳母肩膀上。毛氏不敢叫,忍着肩头火辣辣的疼,把脸贴在地面上,尽量蜷缩起自己。
禁卫面无表情地领命,一手一个把乳母提起,像拖个死物一般拎出去。四个妇人被扔在丹墀冰冷的砖面上,立时就有太监搬来条凳,把人五花大绑在凳子板上,这是怕她们受刑时挨不住疼挣扎起来。
“龙体要紧,大王保重!”翁守贵也是着急,张开手护在桓康王身侧。
桓康王哪里听得进去,怒发冲冠地摔开他的手,吼出一个字。“打!”
翁守贵拦不住,亦步亦趋跟着他。毕竟大王也不年轻了,动怒伤身,他怕有个好歹。一壁低声飞快交代徒弟去请孟淑妃来。
聿德殿半夜里忽然灯火通明,宫人疾走来回,六宫不多时便得了消息。翁守贵派去请淑妃的人,就在半道撵上了淑妃的暖轿,一头小跑一头把聿德殿的情势细细说了。
孟淑妃下轿的时候,殿外丹墀上并肩趴着四个人,小儿臂弯粗的棍杖一高一低击打在人肉上发出闷闷的响声,那棍子是暗红色,黑夜里看着就像是人血染的。
孟淑妃加紧脚步往里走,笔直冲着焦躁踱步的桓康王走上前去。她来得匆忙,只绾了发髻,尚来不及簪钗带花,素净的面上露出憔悴来。
桓康王见她素面朝天不但不责怪,反觉着熨帖,便是心中的怒火也消减了三分去。
孟淑妃虽然心急,仍旧行礼如仪屈膝颂安,被桓康王扶起来时,少见地主动握住桓康王的手。她的手沁着外头的寒气,冻得桓康王一哆嗦,却是灵台清明起来。
“大王开恩,小皇孙眼下为病痛所苦,请大王为孩子积福,暂且绕过她们。”孟淑妃的嗓音和她的手心一样清亮沁骨,虽说得快,语调却平稳从容。
零六七、八卦与八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