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浪忍不住在薛东澜的耳边说:“少爷,我看,这邓家对这两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啧、啧,又钱多得没地方花,算是被这老道士讹上了。”
薛东澜回头瞪了吴浪一眼,示意他闭嘴。
吴浪赶忙把手放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拍着,意思是自己回去以后,一定会赏自己嘴巴子。
接下来,道士们果然都聚集来了邓家,有模有样地为邓少爷连续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这才算是镇住了会妖术的狐狸精。
邓少爷葬礼之后,邓家表面上香火不断。私下里,邓老爷也并不信这个邪,他派出了好几路人马,各处去寻找丢失的沈秋草。
甚至还派人连续监视了好多天“齐济堂”,还有无事人一样的薛东澜。一段时间的监视之后,这件事情仍然是没有任何结果。
邓老爷本就是个闲散惯了的人,懒得搭理这等闲事。加之丧子之痛,家中事情糟乱,此事就此作罢。
只是沈秋草是狐狸精,与邓少爷前世结下孽缘,吸干了邓少爷精血一案,在当地流传甚广。而且,越传越烈,越传越邪乎,越传越惊悚,甚至连一些细节都被人们杜撰了出来。
后来,此事更是翻出了很多版本。有爱情版,有报恩版,有复仇版等等,在当地一直流传了很多年。
邓夫人现下是一病不起。丧子之痛,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起初,二房的齐氏小心地侍候在邓夫人的病榻前,为邓夫人端水端药,照料饮食起居。
邓夫人心绪不宁,瞧着齐氏小心谨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药碗扔出去砸破了齐氏的头,鲜血和着黑色的药汁淌了齐氏一脸。
齐氏尖叫着躲闪不及,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抽泣。
齐氏原名齐蕴,本就是南方女子温婉如水,没有邓夫人北方女子的那种直爽彪悍。此事又恰好被刚刚走进门的邓老爷撞见,气得邓老爷拉起齐氏,头也不回地出了邓夫人的房间。
自此,齐氏再也没有侍候过邓夫人,而邓夫人亦是心如死灰。
邓夫人不再打理家务,也不再管理家中的田产和买卖,每天缠绵病榻,蓬头垢面,病情是越来越沉重,只有大丫鬟红绣侍候在她的身侧。
这一日,邓夫人拉着红绣的手说:“红绣,你虽是我的丫鬟,照顾我却比我的丈夫和儿子还要多。”
邓夫人虽然平时待人严苛,红绣也受过不少责罚。但此时,红绣还是觉得邓夫人非常可怜。
自打少爷死后,邓老爷并未来看过邓夫人几次,只留邓夫人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榻上,每天喝着苦涩的药汁,对着房门呆呆地望着。
红绣说:“夫人别这样说,照顾夫人本就是红绣的责任。”
哪知此话一出,邓夫人的眼泪便流了下来,说道:“红绣呀,我给你讲个故事。
“许多年前,有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她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漂亮,但她仍然暗暗喜欢那个经常来她家玩耍的小表哥。
“小表哥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在小姑娘的眼里,她的小表哥就是这世上最标致、最有学问的人。
“当同龄的孩子还在背百家姓、千字文的时候,小表哥已经会画画儿,会写诗,还会给小姑娘讲三国里的故事。
“然后,时间就这样在小姑娘的相思中流逝。小姑娘和小表哥都长大了,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她向她的父母提出要嫁给自己的表哥。
“父母起先是都不同意的,因为他们知道姑娘的表哥有些浮夸,这些年整日游手好闲,虽有些小聪明,但并不思进取。
“可是姑娘那时心地还很纯真善良,她哪里能听得进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她暗恋多年的表哥。
“父母拗不过自家女儿,也心疼女儿,被迫点头答应了下来,并给姑娘带去婆家许多嫁妆。
“姑娘心满意足地嫁给了自己的表哥。为了让表哥专心画画、写诗、四处游玩,她拼尽全力为婆家撑起一片天。
“不久,她和表哥的儿子出生了,却是个先天聋哑。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公婆怪罪于她,经常不给她好脸色看,可是她却安心地把公婆侍奉走了。
“然后,她开始为儿子的后半生疯狂地积攒家财。为此,她一点点地把自己的嫁妆全部变卖了,买了许多田地租出去。
“她带人收租子。为了收上租子,甚至不惜逼死朱瘸子那样的人。她开铺子放高利贷,利滚利,每天斤斤计较地算计,成了远近闻名的‘邓一斗。
“此时,她却没感觉到她自己已经变了,她成了别人眼中名副其实的恶人。
“可是,家里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好。她的表哥嫌弃她刻薄吝啬,趁去南方游玩时,娶回了二房。
“她的儿子也渐渐长大了,甚至开始懂得偏袒一个童养媳,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都与她离心离德。
“最后,在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嫉妒和痛恨!”
讲到这里,邓夫人深深喘了一口气,看向红绣的眼里满是不甘的泪水。
邓夫人继续说道:“红绣呀,你家夫人要走了!唉,我这一生,我将真心照明月,耐何明月照沟渠……”
“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红绣哭着问道。
邓夫人没有回答红绣,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门,似在祈盼着什么人的到来。
第42章 明月沟渠付东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