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搂着儿子,昏昏沉沉间听到李固轻声说:“你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没有,好像是答应了一声。耳边可以听到细雨沙沙的声响,阿福觉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她想起小时候,她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所以,婴儿时候的记忆她也有。她记得朱氏抱着她,哄她,唱的歌儿真是好听。让她惶恐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小鸟小鸟慢慢飞……”慢慢飞……朱氏年轻时候相貌很好的,尽管没有好看的衣裳珠饰脂粉来衬托,她还是很秀丽,爹爹那时候也很年轻,阿福记得她躺在朱氏怀抱里,睁着眼看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丫头可真乖。”“娘的乖囡囡,不要哭,不要闹,好好吃,好好长,长成一个乖宝宝……”她一开始那样慌乱,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平静下来。她认命了,她开始打量这个世界,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稚嫩的小手去触摸。赘饰抱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把鸡蛋省下来给她蒸了吃。那时候,一切都刚刚开始。一切都显得那样温馨恬然。阿福没想过,朱氏有一天会离开她。不,应该说,她从来不去想。是的,人都是这样的。满足于现在,不去想失去时该如何。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在长大,她对朱氏从一开始的依赖,渐渐变成了一种很奇异的心理。血缘上,她是母亲。可是心理上,她像个大姐姐。但是,她们是亲人,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就是母与子。爹还在的时候一切都好,日子过得虽然不怎么富裕,可是有吃有穿,一家和美。朱氏那个时候最漂亮,身上穿的整齐,头上戴着绒花。她的眼睛明亮,腰身柔软,勤劳的操持家务阿福想,那时候,她是幸福的。只是,她的幸福太短暂了。爹去了之后,办了后事,家里的日子就窘迫起来,朱平贵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朱氏又不太懂得店铺的事情,有一年冬天家里连米都吃完了,朱氏不得不厚着脸皮去那位素不亲近的姑妈家借贷。她带着阿福一起去的,阿福听着那个女人对她冷嘲热讽,朱氏忍耐着,最后拿着几十个钱,一些糙米出了她的家门。出门不远,她在街角的僻静处哭了一声。可是抹完了泪,她带着阿福回家,浑若无事一样,做饭,洗衣,打扫,照顾三个孩子……阿福从那时候起,就特别勤快起来,什么都学着做,灶下的活也做,打扫屋子收拾院子也做,洗衣缝补什么的都学得特别快。阿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些事情来。后来,后来的事……阿福想,这不是朱氏的错。她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她想抬头挺胸的站在人前,她尽力想把一切做得完美,但她只是个弱女子。然后,她去了。阿福想,她真没有享过什么福。她孩童和少女时代给人做婢女,后来主家败落又被发卖。在朱家,她也只过了短短的一段好日子,阿福的爹一去,那段昙花一现的幸福就消逝无踪了,留下的只有穷苦和辛劳。阿福抱紧了怀里的儿子。李誉动了动,小声咕哝着。李固从屋里出来,刘润低声问:“夫人如何?”“哭累睡着了。”李固的肩膀尽湿,元庆取了袍服来为他更衣,李固摆一下手,元庆退了开去。“怎么样?”“人已经找到了。四邻都已经查问过,有人说有个面生的货郎这两天在朱家附近转悠,可是又不敲梆卖货。有个孩子说今天又看到那个货郎,他进了朱家……我着人一路查下去,他们还没出城,就在城西藏着。”“那还等什么,即刻动手。”刘润应诺了一声转身去了。外面雨声细密,廊下灯笼摇摆不定,李固脸色晴阴不定,一杯茶从烫热变作冰凉,外面传来脚步声响。“王爷,人带回来了。”李固点了一下头,刘润挥退旁人,将那捆成粽子样的一男一女带进屋中。女的是阿喜,男的是史辉荣。阿喜目光呆滞,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感觉。史辉荣脸色煞白,他刚才反抗被踢了几下,不知道骨头断没断,只觉得疼得厉害。“朱夫人是你杀的?”李固声音不高,但是就像一刀横在喉间,那种威势压迫令人觉得呼吸不畅。史辉荣上下牙关打起颤,说不出话。屋里的光亮令他觉得眼前发晕,他只知道这
八十七 雨 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