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在宫门外下车,已经三月了,可是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她把斗篷裹紧一些。刘润缓缓朝前走了一步,从门廊的阴影中走到阳光下来,他穿着绯紫色的袍子,微笑比阳光还要和煦几分。“劳刘正官亲迎,真是不敢当。”刘润一笑,轻声问:“小世子好吗?”“他好得很,”阿福笑着说:“会喊娘了。”刘润有些怀念的说:“若是我还在,他现在一定也会喊叔。”阿福白他一眼。就算小李誉现在能学会喊叔……唔,他该喊刘润叔叔么?阿福总觉得刘润像个娘家人的感觉,要喊也该喊舅舅之类的吧?“陛下呢?”刘润说:“陛下在锦书阁。”阿福点点头,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怀念。小李信不愿意住云台,不知道是嫌那里太高太冷情,还是觉得先皇在那儿去世。他住进了太平殿。现在后宫里最大最完整的宫殿,除了云台,也就只有太平殿了。地方宽敞,规格严整,更重要的是,那里李固住过很多年,房舍,庭院,书房,花园都很好,后面还有个小武场,小皇帝现在住那里很合适,锦书阁根本不用收拾,摆进书去就是现成的书房。阿福想,李信是在太平殿住过,可是日子并不算久,而且那时候他还小,可能还什么都记不住。但是这孩子自己和阿福是这么说的:“太平殿是哥哥嫂子以前住的地方,我就想住那儿。”宫中现在人手大大精简,因为小皇帝来了句:“现在不是说国库没钱么人力又不足么?没钱没人力还修缮那些宫室做什么?又没有人去住!”那曾经华贵的宫室,被烧成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还有在小皇帝一声令下后,效率奇高的被拆成了一片白地。至于那片白地要用来做什么,待定。不过原来重重叠叠既深且远的皇宫被拆掉了一大半之后,看上去平阔敞亮。原来一些拼命反对小皇帝这么“任性”“胡为”的一把胡子满身酸气的腐儒,被小皇帝大笔一挥,每人每天将“奢侈”二字写五百遍,上朝先前交给小皇帝过目。虽然写了三天字之后那些人就没了声音,但是阿福有充分理由怀疑,小皇帝其实是在转移发泄自己因为写错字被太傅罚抄书的怨气?“三公主好些了吧?”李馨开春以来就得了很重的风寒,低烧十来天都没退。“好多了,昨天还出来晒了会儿太阳。”阿福点点头刘润实在好奇,能让他好奇的事情不多,不过跟阿福他倒不用遮遮掩掩:“从前你一开始教信殿下识字写的时候,究竟怎么个教法儿?现在皇上一口一个嫂子说,有时候气的太傅直哆嗦,很想跟摄政王说,要请把戒尺再来教皇上。”体罚学生这种事当然是不对头的,李固不管是从保护弟弟的小手出发,还是从维护皇帝的体面出发,都不同意。“我没说过什么呀。”阿福很纳闷:“我只教过他几天,后来搬回城里请了先生我就没教过。”“太傅开口说圣人云,皇上就说你别总说圣人说什么,圣人说的也不见得全对。再说,是不是圣人说的还不一定呢,没准就是后人瞎掰的。
八十五 春 一(260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