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轧钢厂里,易军端坐在沙发上,没有了一点睡意。
“舅舅,你们今儿去周家了,萧奶奶的情况咋样?”
杨厂长和程副部长都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听他俩讲话。
见易军没藏着掖着,易忠海也猜到了这会议室里的都是自己人,他抹了抹脸,神色很不好看,“军子,你萧奶奶被周成功关在家里,还派人守着呢,好在碰到之前那几个保镖了,他们帮着我翻墙进去的。”
易军默默地捏紧了拳头,“舅舅,萧奶奶的身体怎么样,没出问题吧?”
“身体还好,就是精神状态差了点儿,人有点混混沌沌的。”
易忠海的话让杨厂长有点难以置信,“老易,周成功敢做这种事儿?这不畜生吗。”
“老杨,这有什么奇怪的”易忠海长出一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几个人的神色都在变幻。
哪怕之前听易军讲了一遍,但是程副部长心头还是发冷,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包烟,连划好几根火柴都没点着。
还是崔大壮默默地凑上前帮他点着的。
狠吸一口,烟头明灭间,程副部长恍恍惚惚的,“现在的斗争太严重了,人人都想往上爬,生怕下面的洪水会淹没自己,人人都想爬到更高的地方,周成功还不是最极端的那个,我们外贸部这种事儿不比他们冶金部少。”
似是发泄不满,又似嘲讽,程副部长起身走到窗前,“我一直说要当外贸部最大的那个,没有别的原因,单单是因为我怕,我怕我会毫无意义地死去,我是没有那个耐心在黑暗中等待光明的。”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哭又像在笑,“我们外贸部,有个和我一般年纪的,是个干事,为人和善,从不跟人红脸,结果就因为他给自己儿子取的名字,就因为这个,就被人攻击了。”
会议室的人都沉默着听他说,
程副部长吸了口烟,缓缓地吐出来,“他给自己家老大取名庆西,老二取名亚东,然后红袖套们就说了,不是西风压倒东风,而是东风压倒西风。你们家又是庆西,又是亚东,是诚心反革命。”
掐灭烟头,程副部长呼出一口气,“他是个干事,所以那些人能攻击他,那些人甚至不能以这个理由攻击我,更别说比我还大的了。”
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杨厂长开的口,他的声音嘶哑,“老程,最后那人结果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被抓去改造了,家里也被打砸,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这个年纪,还有希望从头再来吗?已经翻不了身了。”
程副部长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月亮已经被乌云笼罩了。
“可是赵爷爷也被下放了啊”崔大壮挠挠头,“他的官我看着挺大的。”
几人陷入沉默,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就连易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劝人朝前看很容易,硬要解释,那也很容易,但是那话他说不出口。
想了一会儿,他干脆从沙发上爬下来,抬脚就往外走,“我去看看高伯伯回来没。”
第162章 荒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