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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寂长,满天繁星如幕。
      崔府后院,月色如水,秋虫吟唱如歌。
      桂花树下有团团流萤闪着尾灯,点亮了院子,亦照亮了坐于石几上的二人。
      崔康时披着一件金丝绣仙鹤的轻薄白氅,披散着发丝,怀中抱着睡熟的玉衡,身子轻轻摇晃。
      他低着头,借着石几上掌着的杜鹃花宫灯,目光似水,浸润于玉衡睡得红彤彤的小脸蛋上。
      乳娘们来催了好几回,想领着玉衡下去歇息,他回回都将她们遣了。
      玉衡出生时,崔康时并未对玉衡生什么感情,甚至颇为排斥看到玉衡。
      无奈幼子模样太漂亮,冲他笑得太甜……
      一月后,他打心眼里接纳了这个儿子——这个别人的儿子!
      玉衡的满月酒是他一手操办。
      玉衡百日抓阄礼上,是他将一枚玉印,故意摆到玉衡眼皮子底下的。
      他的儿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自当手握权印,坐拥江山。
      玉衡六个月大时,用来开荤的肉,是他挟于箸上,抹了玉衡满嘴油脂,又狭促拿开。
      逗得玉衡“吱吱哇哇”乱叫,手脚乱舞,冲他急眼。
      而玉衡的第一声爹爹——是冲他喊的。
      明日,宋卿月会带玉衡去见那个人,若说他心头毫不在意——那是骗自己。
      他没有儿子,唯珍娘一个女儿。
      曾想过等事态平息,时局安稳,他要亲教玉衡读书,骑马,射箭,弄琴……
      可纵他今夜不舍放手,玉衡终究是别人的儿子。
      宋卿月挥着素丝团扇,为父子俩驱赶绕飞于宫灯的飞蛾,挥走嘴馋父子俩鲜血的细蚊。
      她目光脉脉落于崔康时脸上,将他泛着莹光的脸久久细看。
      温润如玉的男子,好似春泉涓涓,不知不觉就将她心头溢满,涟漪频生。
      却碍于中间隔着一个人,她近他不得,置身于两难。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若她当初没从大街上强行捡回那个人,又许诺养他一生,或许她与崔康时会过得现世安稳。
      崔康时确然是个商人,一个经起商来大开大阖,极尽逐利的商人,却也称得上是佳偶贤夫。
      他疼珍娘入魂,爱护兄弟,顾念族人。
      便连她这么一个伤他至深的累赘,也未能狠下心肠不理,为她遮风挡雨。
      夜已半至,她与崔康时已经谈妥……
      崔康时顾念族人前途与性命,最终还是顺从了她的决定。
      即墨云台由始自终知道,玉衡为即墨江年骨肉的事,她告诉了崔康时。
      作为要挟即墨江年的两个重要把柄,她与玉衡根本不可能,在即墨云台眼皮子底下离开定州。
      若即墨江年将她与玉衡成功救走,崔家人立时会迎来即墨云台的报复。
      至于是何后果,看即墨云台外公沈明勋,舅舅沈东怀的下场,便一清二楚。
      即墨云台是没有心的!
      忽地,她见崔康时抻了一抻后背,便伸过手去道:“近一岁的孩子,又生得壮实,抱累了吧?换我来。”
      崔康时嘴角弯出一抹清浅笑意,手轻轻一扬,赶走一只“嗡嗡”绕飞的细蚊。
      “不必,我再抱抱!”他抬眸看向她,“明日,我就让钟管家往三地送信。”
      宋卿月轻轻“嗯”了一声,她与崔康时合计了半夜……
      趁即墨江年带着三百枢密使在定州,她要崔康时尽快聚所有族人于通州,尝试着陆续出关。
      包括崔康月、崔康年夫妻,还有崔康寿和珍娘。
      若通州被即墨云台设了关卡,不放崔家族人出关,则由即墨江年带着三百枢密使,暗杀守城郎将,打开城门。
      她会让即墨江年刻意在通州城宣扬,他们为乾月朝混入通州作乱的奸细。
      制造混乱后,崔家族人便可名正言顺,趁乱出城。
      通州刺史老夫妻二人,便不要牵扯进来,免遭不测。
      至于她与崔康时还有衡儿,为免即墨云台起疑,于定州城中按兵不动。
      即墨云台眼下兵少将寡,要拿她与衡儿作质,威胁即墨江年,不会轻易杀了她母子二人。
      即墨云台亦还垂涎着崔家巨财,巨财尚未到手,亦不会轻易杀了崔康时。
      正陷于沉思,忽她脸上被柔柔一触。
      她眼睫一闪,抬眸,见崔康时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你不过弱女一个,无权无势,偏被我与那人扯入这惊涛骇浪里……宋卿月,我对不住你!”
      崔康时眼神分外怜惜,亦很惭愧。

第371章 父子相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