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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月亦语气冰冷,“与其看着你与歹人沆瀣一气,联手打出关陇,我还莫如死了!”
      她目光冷淡地看着他,崔康时果然还生着一雪前耻,向即墨江年报仇的心。
      崔康时目光移向她微凸的小腹,喉结艰涩数动,一弃手中涂药的银勺,倾身将她肩膀松松揽住。
      宋卿月霎时僵直了脊梁,屏敛呼吸,一动不动。
      崔康时声音轻轻颤抖,“听说银川的枫叶红了,待立朝建制的事议毕,宋卿月,我带你去散心吧!”
      宋卿月阖上双目,她不想看红枫。
      她想看一个人,一个远边在天边奋战,近在心头徘徊的人!
      “嫂嫂!”
      “夫人!”
      院子里忽然涌来了许多人,脚步声纷纷,唤声连连。
      来人中,有才服下解药被人搀扶着的崔康寿,有一脸担忧的老管家钟裕,及一应崔家主事人。
      崔府新宅落成,乔迁家宴前曾大肆采买,定州城不大,闹得城中商贩尽知。
      沈安青探得了消息,派人买通崔家请来做万字扣肉的厨子,药便是下在万字扣肉里。
      于席间,吃了万字扣肉的,无人一幸免。
      好在,崔家四兄弟中也就崔康寿吃了扣肉。
      众人本道来看望宋卿月,哪知才入院子,透过花窗,便见主君与宋卿月搂在一起。
      正当打算回避退下,宋卿月却推开崔康时,推着他出了屋子。
      她站在崔康时身后,笑盈盈冲院阶下众人道:“拿到解药的是主君,中毒要将养身子,都下去歇着吧!”
      崔康寿向搀扶他的仆人示了示意,仆人扶他上前了两步,于院阶下近近站了。
      他腹疼犹作,半躬着身子向宋卿月拱手:“嫂嫂的伤势可严重?”
      嫂嫂?宋卿月眼神微讶。
      崔康时替她应了:“无碍,寿儿下去养着吧!”
      崔康寿耳尖红了,羞赧看了宋卿月一眼,轻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下月小弟加冠,想请嫂嫂帮忙张罗张罗。”
      宋卿月柔柔看他。
      说是请她张罗,实是崔康寿亲口向她认可她这个“嫂嫂”!
      正待回应,崔康时却眉头一皱回了话,“你的加冠礼自有府中仆奴筹备,下去养着吧!大家都下去吧!”
      崔康寿窘迫一睨大哥。
      明明是个人精,偏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却也没辩驳,便冲宋卿月拱了拱手,带人退出院子。
      众人纷纷退出院子时,崔康时沉声:“钟伯留下!”
      老管家缓转回身,走到院阶之下,朝一脸寒凝的崔康时一拱手:“老奴有罪!”
      “拿我身后这一尸两命换崔家人活?”崔康时睨向老管家,眸色微愠,“你怕是忘了夫人怀着身子!”
      惭愧一望宋卿月,老管家叹气,“老奴但凭主君责罚!”
      “呸!我活得好好的,什么一尸两命?”
      宋卿月忍无可忍,于他身后轻啐。
      “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逼老管家听命的,怪不到他头上!”
      ……
      上唐六百三十八年。
      九月廿十二日,上唐国二皇子即墨云台据关陇、河东三地称帝,不改国号,立年号为永安。
      永安皇帝立河东定州为离都,以廿安宫为离宫,立朝建制,封官受爵。
      颁布圣旨广诏天下……
      邀上唐世家名门奔投,广纳天下贤良为官,遍招英才为将。
      免关陇、河东三地赋税一年,三地百姓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自此,上唐两分,乾月朝廷与永安朝廷并存。
      十月十五下元节,为水官大帝为民解苦救厄之日,定州道观大摆道场,阖城百姓将再兴欢游。
      下元节前一日,崔康时罕见地要崔康寿将珍娘带来。
      于院中的开得金灿灿的桂花树下,他静静看着宋卿月陪珍娘玩耍,时不时同坐在院中石几上的崔康寿聊上几句。
      “这半年多,你带珍娘辛苦了!”
      “不辛苦,弟弟倒练出了一身哄娃的本事。待明年嫂嫂诞下侄儿,我还能带!”
      遥看宋卿月的身影,崔康时圆眸黯了一黯,轻声:“明日你带珍娘去玉皇观祈福吧。”
      崔康寿应了一声“好”,又惊讶一看他,“大哥不带嫂嫂同去?”
      崔康时伤手拨弄着积满石几的桂花,“她在定州困得久了,心头烦扰,我明日带她去银州散散心。”
      “去银川?来回得半个月,太远了。嫂嫂怀着身子长途坐马车,大哥不怕颠到她?”
      崔康寿话头顿住,忽抓起崔康时的手翻来覆去去看,讶道:“大哥的伤掌似乎撑开许多!”
      “她日日都要给我这伤掌上刑,能不撑开吗?”崔康时幽怨一望宋卿月,“你找人给我做一副鸠杖,待我从银川回来用。”
      忽珍娘大惊小怪地跑来,直直扑入崔康时怀里,仰着小脸欣喜朝他嚷嚷。
      “爹爹,娘亲刚才让我摸她肚子,肚子里的弟弟踢我了,太好玩了!”
      宋卿月站在远处那株开得金黄的桂花树下,手抚肚子,红着脸朝父女二人笑。
      夜里入睡前,宋卿月给崔康时揉捏伤腿,崔康时手中执着书卷,徐看徐翻。
      忽她惊呼一声,伸手抚上肚子,感应须臾,她抬眸笑向他道:“他又动了,你要不要摸摸?”
      崔康时弃下手中书,滑下身子,拉过被衾将自己盖住,“没兴趣!我乏了,你入里屋睡吧!”
      自觉失言,宋卿月的脸霎时滚烫。
      ……
      翌日,崔家人尽皆出府去玉皇观祈福。
      一匹老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驶出了孟良河畔的崔府。
      马车上,崔康时怕宋卿月久坐腰酸,伸过手来,将一个软枕垫到她腰后。
      她孕身已快六旬,小腹大了一些,但并不显眼。
      四望车厢内破旧的装饰,她语气半酸半讽:“崔相国,你这是将崔家家底全捐了?府里一辆像样的马车也无?”
      崔康时默默拖过面前矮几上的琉璃盏,从盏中拿出一只蜜橘仔细剥起。
      剥好后,他递了一瓣橘瓣到她边,看着她语气淡淡:“逃命还要挑三拣四!”
      宋卿月本已张嘴叼住橘瓣,闻听,橘瓣从她嘴边坠下。
      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脸,她眼睫轻颤地问:“不是去银川看枫叶?”

第302章 送卿一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