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被她明媚的笑容挡了回去。
她笑得那样阳光明媚,又哪里像是被烦恼缠身?
缓缓走过去,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问:“怎么又病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生病吗?”
他的指腹带着安心的力道抚着她的脸,将她的五官隽刻在心里。日光稀薄,从窗帘的间隙射了进来,淡淡的光晕中,他的脸异常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雨晴渐渐清醒过来,起先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然后慢慢的聚焦,看到萧俊亦神色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她想起莫言晴要离婚的事,又开始心疼起来。
“醒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她摇头,此刻竟是话也不想跟他说。当初明明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如今承受不住,也只有迁怒。
见她偏头不看自己,他不怒反笑,“我的小九真不乖,怎么,睡一觉就不记得我了?”
她仍然不说话,于是他说:“我是你最爱最爱的老公呀,真的不记得了吗?”
看他夸张的搞怪,整张冷峻的脸上尽是幼稚的表情,叶雨晴再也端不住,她怎么能迁怒他呢?他要为他死去的亲人报仇,他没有错,错的是她是非不分。
想起肚子里的小生命,她目光微微一凝,颤声道:“俊亦,我怀孕了。”
y市的天空向来干净利落,日头毒辣时,没有一点风,烤得人从里到外都疹着汗。下雨时,又是倾盆大雨,没有一点征兆。
白有凤坐在临窗的位置,叶琳坐在她对面,正殷切地说着什么,她向来雍容华贵的脸上一贯的高傲之色,睨着叶琳的眼底有着淡淡的追忆,“我嫁给俊亦的父亲时才16岁,可是我25岁就当了寡妇,俊亦父亲死的时候,我连他的面都没能见着……”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25岁守寡,活着的目的只为报仇。那么她的生命真的没什么可以值得回忆的。
叶琳向来能言善辩,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双手交握着,不懂白有凤为什么跟她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她叫她来,不是要教她怎么去挽回萧俊亦的心么?
“那年的纽约,天空很蓝,白云像洁白的棉花一般在天上轻柔的飘着,我趴在一棵梧桐树上睡觉,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懒懒得睁开眼睛,就看到萧岩翩然而至,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的容颜清俊得出尘……”白有凤回忆起往事,高傲的脸上浮现一抹小女儿娇态,那年他徐徐走来,轻轻吟:“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
她的名字中带着一个凤,当时羞红了脸,他伸手递向她,要接她下去。她却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怎么爬上去的,看着离自己有两人高的地面,她很害怕,不敢往下爬。
他在树下,语调柔柔的说:“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起初,她不敢,可是看到他坚定的神色,她想,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摔在地上的。于是眼一闭,心一横,她纵身跳下去。不偏不倚地落进他怀里,那一刻,两颗心都撞得生疼,却又有一种类似于爱情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她16岁就嫁给了他,在他的呵护下,度过了九年无忧无虑的日子,18岁那年,她生下了萧俊亦,日子过得富足而美满。
她想她的后半生,也该是这样富足美满的过下去,可是他来了y市,从此与她生离死别。她整整病了一年,恨不得就这样随他而去,却在机缘巧合中,得知萧岩死亡的真相。
她逼自己成长起来,从一个娇懒天真的小女人变成一个冷漠的复仇者。她不仅鞭策自己,更将这段深仇大恨交托到年仅七岁的小萧俊亦身上。她要他记得,他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她要他强大起来,为萧岩报仇。
叶琳不耐烦了,如果她叫她来是为了听她说这些陈年往事,她根本就不想听。或许是白有凤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渐渐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叶琳,俊亦的爸爸是死在白景天手里的。”
叶琳倏然瞪大双眸,愣愣地盯着白有凤,似乎在分辩她话里的真假。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让叶雨晴当我的儿媳。”白有凤点到即止,她相信以叶琳的聪慧,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
白有凤离去后,叶琳坐在窗前凝眉沉思,她知道白有凤的意思,她不愿意跟萧俊亦正面冲撞,于是找人来当枪头使。若是她能成功逼走了小叶子,萧俊亦自然就会成为她的男人,可万一自己离间不了他们,白有凤也没有损失,不过是丢了一颗弃子而已。
这么大的诱饵,她承认自己很心动。如今她的目的,能不能得到他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够拆散他们,她就达到了目的。她唇边掠上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微笑,小叶子,若是你知道自己是萧俊亦仇人的女儿,你又会是怎样的绝望?
想着,她悠悠然站起来,随手甩了一张百元大钞,也不让找钱了,径直走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
此刻医院外面,头上明明还是火辣辣的阳光,却陡然下起倾盆大雨来,速度之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就像叶雨晴刚才说的话,仿佛是平地炸起一声惊雷,萧俊亦脑袋嗡嗡作响,神色复杂难辩地盯着她,直让叶雨晴后背汗毛根根倒立。
这件事,她迟早也瞒不住他,倒不如索性一口气说出来,见萧俊亦半天没回话,她双手用力绞着被子,勒得指节都开始发白了,迟疑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上萧俊亦的目光,轻声说:“这个孩子不能要!”
“这个孩子不能要!”
两人却是异口同声,听到对方说出口,他们俱是一愣,然后眼里的疼痛汹涌而出,明明是心有灵犀,为何却这么令人痛苦?叶雨晴知道,许多事情都瞒不住。
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息心里涌上的酸楚,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静静地凝视他,问:“俊亦,你也知道了吗?”
其实那天白有凤怒气冲冲地跑来病房,她失控之下想说的就是这个吧。那时萧俊亦眼里的慌张比现在更浓烈,他一定是怕她知道了大受打击,所以才挡住了白有凤的话。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萧俊亦痛苦地看着她,原来她也知道了,他颤着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肚子,这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小宝贝,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的神奇,可是为了那个原因,他们不能要。
他们已经有了小鱼儿了,无法再冒险去要另一个孩子。若是他不健康,他们怎么对得起他?
“小九,原来命运真的这么神奇,我十岁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相遇,二十年后,我们再次遇见,我无法不受你的吸引,深深喜欢上了你,这世上,女人千千万万,我第一眼所认定的,便只有你。等了你二十年,我终于将你拥进怀里,却没想到,我们的缘分真的不浅,你是我的表妹啊!”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无奈的事情么?
叶雨晴眼底的泪已经汹涌澎湃,她死死忍住,忍得眼眶一阵酸痛,他果然知道了。他们在这件事上受的煎熬到底有多深,命运哪里是神奇,分明就是对他们太残酷。
“可是即使你是我的表妹又如何,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更不是你的血缘,小九,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我们之间的相爱太残酷,不该让它来承担我们任性的后果。”他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住,现实有多残酷,他的心就有多绝望。
叶雨晴眼泪一颗颗往下滚落,她懂他的意思。每当她看到小鱼儿的发色时,一颗心都揪痛着。她怎么能在知情的情况下,再生一个孩子来赌那万分之一的报应?
“嗯,我知道。”没有比这更无奈的事,这些天,她隐约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想了许多,想过不顾一切要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才是她与萧俊亦的爱情结晶,可是一想到他们之间的血亲关系,她的心就备感疼痛,她怎么能任性的生下他,若是他不健康,往后的岁月里,她看着他,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让萧俊亦这样钢强的人物也红了眼眶。得知她怀孕,他有惊有喜,还有更多的是悲伤与无奈。
他起身坐在床边,将无助落泪的她拥进怀里。要割舍这个孩子,他比想象中的更艰难。那日,他在书房里工作,吴嫂敲门进来,怯懦的将捡来的验孕棒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目光触及上面的三个字时,浑身皆是一颤。想起叶雨晴这几日总是呕吐,他要请医生来给她检查,她不肯,只说天气太炎热,她肠胃不适而已。
看到这东西,他才忽然明白,那不是肠胃不适,而是她有可能怀孕了。事实没证实之前,他声色不露,只是每当她吐得厉害时,他都会出现在她身边,给她递纸巾送水。
他曾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他们是血缘近亲,他就胆怯了。血缘近亲所生的孩子虽不是百分之百是痴呆弱智,但是他无法去赌那百分之一,他们相爱就好,至于孩子,有小鱼儿就足够了。
“对不起,我该注意的。”他都难以割舍,更何况是她。
叶雨晴摇头,他们之间早已经不是该不该注意的问题。心底一片荒凉,爱情为什么会这么累?当初执着的跟他去登记结婚的勇气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一刻,她想到了放弃?
枕在他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他的怀抱一直都能给她安心的力量,此刻也尽然。她的眼泪落得急,很快将他的衣襟打湿了大半,她咬着唇,闷声的哭,悲到极致。
颈边温暖的热流化成一股股浓烈的硫酸液,浸在他肌肤上,灼得他整个人都疼得弓起了背,多么无奈又多么令人绝望的决定啊,为什么他们明明相爱,却总是备受折磨。
她声声的痛呼,眼泪渐渐干涸,心已经痛得麻木。良久,她抬起头,仰望着他,目光楚楚,“俊亦,去安排手术吧。”
那两颗在眼眶里旋转着的泪珠滚落下来,萧俊亦痛苦的低吟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他站起身来,背过去,拿手偷偷的抹眼泪,“好。”
叶雨晴要拿掉孩子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萧俊亦安排了最好的妇产科医生给她做刮宫手术,手术时间就定在下午,医生给她开了些单子,让她先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要看看胎儿在什么位置。
叶雨晴沉默的拿着单子去了各个部门检测,抽血,查b超,憋尿憋得她脸色发青,然后终于能够躺在b超室的铁床上,她感觉到医生拿着检测仪在她肚子上滑来滑去,从来没有的冰冷感攫住了她,就像正被人开膛剖肚一般。
拿到b超图出来,萧俊亦迎上去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他心底悲怆,眼泪又险些滑落出来,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斤重。
他们所希冀的是,是检查错误了,她真的是肠胃炎,而不是怀孕了。
可是那张薄薄的纸上下侧有超声提示:子宫内有单孕囊。看到这几个字,萧俊亦心里唯一的希望都被掐灭,他看着叶雨晴,叶雨晴却撇过头去,淡淡道:“我去洗手间。”
出来时,远远的她就看到他倚在墙壁上揪自己的头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与绝望。身边有一对夫妻相扶持着走过,女人肚子微微隆起,男人揽着她的肩,两人有说有笑,走远了,还飘来女人期盼的声音,“老公,真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那我就是你们陈家的大功臣了……”
相形之下,他们的情况是多么惨烈。
走到萧俊亦面前,他已经恢复如常,除了眉宇间那沉重的无奈以外,再也瞧不见其他。他倾身过来拥着她,淡淡道:“走吧,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闻言,叶雨晴背脊一僵,心口的疼痛顿时炸裂开来,她下意识护住小腹,手指紧得不见血色,半晌又颓然放下。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她选择了这段罪孽的开始,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孩子,是妈妈不好,下辈子,你再投胎来做我的孩子,好不好?
走到电梯前,电梯刚好到了,她迟迟没有往里走,b超室在一楼,妇产科在二楼,仅一楼的距离。她突然不想那么快上去,不想那么快失去它。
她扭头向楼梯间走去,萧俊亦见状,连忙快步追上,看见她的神情似被雾笼住了一般,看不清是悲是痛。只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他跟在她身后,哪怕能够再早一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都会做好措施,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陪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她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停顿一下。可是不管再慢,这段路也总有走到头的时候。萧俊亦看着她的背影,心口一阵闷生生的疼,他几次都想伸手拉住她,对她说:“小九,我们不做了,孩子我们生下,不管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我养着他。”
可是他到底没有付诸行动,十指紧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妇产科外面,主任医师站起来相迎,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两人坐,接过b超单与验血报告书,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然后抬头对叶雨晴道:“你们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呢?”
他们的经济条件,养一百个孩子都行,再说这些富贵人家,谁不是生了单也要凑成双的,“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主任医师见两人神色不对劲,也不敢多问,拿了一个手术同意书递到他们面前,“萧先生,萧太太,如果你们已经决定要做流产手术,请在这里签个字,我们马上就开始。”
萧俊亦的手,曾签过上十亿的企划书,他从来没有抖过,但是现在,他的手不停颤着,连握笔都握不住。叶雨晴目光一窒,然后微笑着问医生,“这个会疼吗?”
“不会,打了麻醉剂的,睡一会儿就好。”主任医师做过许多人流手术,对于这个普遍会问到的问题,答得很尽职。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睡一会儿,一条生命就由此终结,萧俊亦握着笔的手一抖,笔落在地上。叶雨晴回头看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弯腰去捡笔,握在手间,她将手术同意书扯过来,快速的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萧俊亦眼眸里晦暗无光,他捏紧了拳头,心口从没有过的慌乱与疼痛,他轻轻的吸了口气,竟连吸进去的气体都冷得似一把匕首,将他的心肺全都生生割裂开来。
重新握着笔,他眼一闭,手指如飞,纸上落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医生将手术同意书放进抽屉,在前面引路,那半掩半敞的幽暗空间,此刻仿佛成了人间地狱。
叶雨晴的脚步生生僵在原地,半晌都不曾挪动。其实从小到大,她很怕疼。以前被刀划了一条口子,她都能哭半天,可是自从认识萧俊亦之后,她所要忍受的疼,比这一条小口子要疼上千万倍。
但是她始终不曾后悔过。她告诉自己,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任何人。
挺直了背,她一步步向里面走去,萧俊亦伸手去拉她,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她。现在痛过之后,他们会换来一辈子的问心无愧。
她的身影渐渐隐在门后,门并没有关紧,里面手术钳碰撞金属托盘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僵站在外面,背抵着墙,一阵阵湿冷从后背升起,只一分钟,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手术室里,只听主任医师柔声说:“萧太太,放轻松,要打麻醉剂了……”
………
郁馥心近来的日子过得称心如意,脾气渐长。她孕吐得极厉害,整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奄奄地躺在床上,越躺身上越没劲儿。
韩非凡细心的照顾她,无论她怎么发脾气,他总是默默地容忍。他们结婚的事情提上了议程,韩家父母去郁家提亲,这才知道郁馥心原来是十大家族里郁家最疼爱的小女儿。
听说女儿先上车后补票,郁家父母只能答应这门亲事。好在韩家的家世也不错,应该不至于亏待了他们的宝贝。
韩家父母阴差阳错捡了这么一个宝贝,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疼,恨不得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韩非凡原先本来已经计划与叶雨晴结婚,婚宴等一些琐碎的细节也都准备得差不多,只是欠了一个新娘。
郁馥心对婚礼的细节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是裸婚,她也开心。
只是两人虽说要结婚了,韩非凡却从不肯跟她同睡一张床,这让郁馥心的孕妇脾气更是暴躁。某晚,郁馥心洗完澡出来,见到大床上空无一人,将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掷在地上,拉开门气势汹汹地冲到客房。
房门是被反锁的,她一阵冷笑,他竟将她当成贼一样防着。她抬手用力敲门,敲了许久,门外才传来韩非凡清朗的声音,“什么事?”
“韩非凡,你开门再说。”她中气十足,语气颇为凛然。
韩非凡自然不愿意,他说:“你有什么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若是不重要,就明天再说。”
这时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他的生活一直很有规律,到点就上床睡觉,雷打不动的习惯。郁馥心气恨不已,他将她拒之门外!这样的奇耻大辱,她郁馥心如何能忍?
拼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她用力捶门,发出“澎澎”的巨响,韩非凡烦不胜烦,暴躁地跳起来,冲过去拉开门,还没看清门外的人时,他已经气极大吼:“你到底要怎样?”
郁馥心性格多叶雨晴强硬了不知道几百倍,她是城南郁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被人众星捧月一样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她越想越憋屈,越憋屈就越是口无择言,“我知道,哪怕你那天来阻止我,不让我堕胎也是看在小叶子的面子上,你那么爱她,你去找她呀。”
韩非凡眼眸幽深,他静静地凝视着她,明明是无害的神情,却让她从脑门一直冷到脚板心。她却无所畏惧,直愣愣地瞪回去,韩非凡见状,知道她是孕期综合症又犯了。瞪了她半晌,也不想跟她斗,退回房里,一甩门,重新跳上床继续睡觉。
郁馥心错愕不已,待反应过来时,门早已经甩上,她冲过去又是一阵猛砸,这次屋里任何声响都没有了。她哪里会甘心,气得心口一阵阵的疼,她嚷嚷道:“韩非凡,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爱谁你就去找她,不用跟我摆脸色,也不用觉得我是瘟疫,避之唯恐不及,我郁馥心并不是除了你就没有男人爱男人疼,只要我愿意,我动动手指头,来的人就能将这屋给挤爆。”
郁馥心的话并不夸张,她明艳动人,又兼身后有整个郁家给她做陪衬,从小到大,追她的人数都数不清。只是人到底还是有些犯贱的,那么多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里,她怎么也挑不到合自己心意的,最后却看上了原本属于闺蜜的男人。
是她脑子犯抽,那晚才会主动将他带回家。早知道自己的身心会沦陷得这么快,她一定不会接近他。
韩非凡躺在床上,太阳穴上的青筋一阵猛跳,那日他冲到医院拦下她,他就已经决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可是他爱叶雨晴爱了11年,总要有时间来祭奠这份爱情。
她却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他,这让他十分恼火。
见她先是拿话激自己,现在又挑衅他,他实在忍无可忍,从房里再度冲出来。郁馥心正叫骂得厉害,冷不防见房门从内拉开,她吓得生生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就对上韩非凡危险半眯着的眸。
她极少见到他这样子,这些日子,无论她如何撒泼,他都一脸的不以为意,始终默默承受。可是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危险。
他挑眉睨着她,唇抿得极紧,眼神越来越可怕,他柔声道:“你刚才说你要招男人回来?”
郁馥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冒起一阵细密的汗,想要落荒而逃,却又不想减弱自己的战斗力,她挺挺胸,一脸正气的道:“是,你不希罕我,总有人希罕我。”
那时候,明明是黑黑的夜啊,走廊里的灯光幽暗,他随意地靠在门边,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光亮笼罩着一般,笑得刻意而深远。郁馥心在他的微笑中,战斗力一点点消失。
她不敢再撩.拨他,孕期综合症因这一闹,彻底不知道自己要闹出个什么名堂,在韩非凡的笑容变得更深不可测时,她立即转身撤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人只是伸手一捞,长臂便勒住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郁馥心后背烙上他结实的腹肌,撞得闷疼,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抱她,他抱她,他终于肯抱她了……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啊,她明明就怕他怕得要死,再温存的拥抱也会让她感觉到心虚与害怕。他将头搁在她肩上,淡而沉的问:“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还要谁希罕你?”
他的声音里绷着一根危险的弦,只要轻轻一拨,就有可能火花四溅。郁馥心一直很聪明的脑子犯起了糊涂,她不肯先输了气场,于是冷冷的反击,“现在喜欢当后爸的人多得是……”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韩非凡拦腰抱起,折返进卧室里,路过门边,他一脚踢上了门,然后一步步向那张铁灰色的大床走去。
郁馥心已经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挣扎着想逃,整个人却被他死死的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抖着声音道:“韩非凡,你不可以打我,否则……否则……”
威胁的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韩非凡轻轻一笑,将她抛进柔软的床上,看着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他迅速的欺压上去,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否则怎样,嗯?”
尾音慵懒的微微上扬,他凑得极近,呼吸喷吐在她的脸上,眼睛湿而亮的看着她,她的心弦幽幽一颤,这样绝色无双的男子,是个正常的女人都拒绝不了吧。
可是她爱他什么呢?只因为失身了,连心也丢失了么?
郁馥心给不了自己答案,只记得那晚,在灯红酒绿的地方第一眼看到他,他面前排着一排各种颜色的鸡尾酒,在那样色彩斑澜的映衬下,他眉宇却多了一抹明媚的忧伤。
那样的触动人心,那样的动人心弦。
爱一个人是毫无道理的,或许仅仅是那一个动作,只要扣动了你的心弦,那么爱便泛滥成灾。
“否则……否则我就不嫁你了。”她的威胁毫无底气,天知道,她爱他爱得发狂,不嫁他又能嫁谁?
“哦,是吗?”他离得极近,一言一语,呼吸喷在脸上。她看着他,眼底氤氲起一层雾气,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偏头吻上他饱满的上唇。
她吻得很认真,半眯着眼睛一心一意的吻,青涩而认真,不像他曾经交往过的那些女人,只是为了勾引他上床。
而此刻,她的吻不带一丝挑逗与勾引,却让他发了狂。
韩非凡顾虑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柔声道:“我会很重。”
四年了,为了叶雨晴,他再也没有碰过女人,如今怀里这个女人一个月前才被他褪去了处子之身,此时已经媚得令人喉头发紧,他想要她。
他抚着她的脸,见她半眯着眼睛,全身软得像水一般,目光楚楚地看着他,说:“没关系。”
他眼底蓄起了狂风暴雨……
………
医院明晃晃的手术室里,叶雨晴躺在铁床上,两腿难堪地张开。她看着主任医师缓慢的拿着手术器材,金属与金属碰撞出轻脆的声音,惊得她心口一阵闷闷的跳。
她闭上眼睛,还是忍不住心底剧烈的疼痛,眼泪缓缓爬满了整张脸,主任医师慢条斯理的夹开麻醉剂,然后一推一送,将里面的空气推出去,慢慢地走到叶雨晴身边。
感觉到她在身前站定,叶雨晴痛吟出声,又怕外面等着的人会难受,她生生压抑住,将手指送到唇边,死死的咬住,等着那股疼痛的麻木到来……
萧俊亦在外面听到她的痛吟声,手指紧握成拳,看着虚掩的门,他拳头一松,心下已经做了决定,无论这个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它是老天送给他们的宝贝,对不起,他无法放弃。
冲进手术室,他看到的那幕在今后的岁月里,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格外痛心。于是,他在这个孩子之后,真的再也没有让她怀孕过。
夜,安静而祥和,白景天坐在书桌后,神情疲惫,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一股芳香扑鼻而来,他的手指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拂开,一双纤纤柔荑按上了他的太阳穴。
缓慢按揉,那力道是舒心的愉悦,白景天将自己的脑袋放心的枕在她的腿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是幽幽一叹,额上的手指顿了顿,紧接着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来:“在叹什么?”
“世上只有老婆好!”某人油嘴滑舌起来,说的情话是极动人的。莫言晴失笑,轻轻地按揉他的太阳穴,“最近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俊亦的实力不容小觑,现在有三方势力都是冲着他去的,他不动声色化解了一半。萧达集团的股票一跌再跌,也不见他救市,也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白景天与他短暂交手之后,对他的才能是极具赞赏的。
莫言晴这些年来被白景天保护得极好,她从来不曾参与过公司里的事,但是白景天并没有因此而不与她讨论公司的事,更甚至是在她生下辰熙与承欢的时候,就已经把名下所有不动产,动产与股份全都转到她的名下。
莫言晴所关心的,只是女儿的幸福,想起白天的事来,换成她幽幽一叹,白景天的太阳穴没刚才那么痛,他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转动椅子,将她搂进怀里,淡声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她摇摇头,年轻的时候,或许她眼睛里萧不下沙子。可是现在,她已然想通,男人在外应酬,这些事都是难以避免的,她风华不在、青春不在,他会嫌弃,也理所应当。
“你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又岂会当真?只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请你告诉我。”闹了这么些天,她第一次静下心来跟他谈,不是想让觉得对不起自己,而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一直耿耿于怀。她答应叶雨晴不离婚了,可是如果心里还梗着这根刺,她根本就没办法跟他继续过下去。
白景天闻言,心里反倒难受起来,他喜欢她像小猫一样使劲挠他,挠得他吐露真话为止,可是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反倒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信任实在薄弱得可怜。
“言晴,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他怎么会不爱她?他分明已经爱她爱到骨子里了,他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上床,那晚,那个人根本不是他呀!
第336章 我怀孕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