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学识未必有多高，可他交游广阔，家里又有钱，得过他救济的读书人不知道有多少，项元汴吹林河，自然有的是人附和跟随于他。
这么一来二去，林河哪怕没有半篇八股文章在外，却仍旧被人当成了学问大家，眼下这秀水县县儒学里的生员和学生们便是如此，不过里面也自是有人不服的，毕竟林河年不过十八，却已经成了他们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当赵教谕这么一说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林河，林河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心里面却是很想骂娘，他最烦的便是程朱理学和八股文章，不过好在他不需要非按着赵教谕的意思讲如何做八股文章，反正他记忆殿堂里还是有些许关于八股文的段子，他和徐渭聊天时，尚且能让徐渭赞叹不已，更遑论眼下这群眼界只局限于一县一乡之地的学生了。
陈松见着林河上了讲堂，自是和赵教谕到了边上，他其实也很好奇，林河要和这些学生讲些什么，最为地方官，除了理政安民之外，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兴教化，他过去这县儒学倒是经常过来，因为在这里他这位县尊大人才能找到强烈的存在感。
“大家好，我叫林河，和你们一样，如今也算是个学生，不过我素来不喜八股，不是说八股文不好，而是这科场中第，实在是‘窗下休言命，场中莫论文。的。”
林河一上讲台，便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山区里教书的时候，不过眼下这下面坐着的学生可不是那些质朴的孩子，一个个都是从小饱受程朱理学摧残的，真要细论起来，这年头考科举可比后世的高考可怕多了。
原本下面坐着的生员们本以为林河会高谈阔论一番，又或是讲解道德经义文章，却不曾想林河口中居然冒出这么一段话来，按道理说林河那句“窗下休言命，场中莫论文。”着实是有些离经叛道和荒谬的，可是那些参加过乡试不中的生员们却偏偏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贴切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便是因为诗文这等东西实在太从心，不像武人，谁厉害打过便知道了，文人相轻乃是天生的毛病，眼下在座的生员们乡试不中，自然都不会认为自己文章写得差，心态往往都是，“你看张三那个猪样，写的文章狗屁不通，为什么他考中了而我却没有？还不是考官没眼！”
所以林河这句话实在是说到了他们心里去，于是一时间倒也没人再去想林河的八股文章，都是看着林河，想看看他还会说些什么。
见勾起了台下生员们的兴趣，林河亦是笑了起来，然后便和他们讲了一个段子，说的是：“一位返乡致仕的老翰林，后半辈子的最大念想就是让儿子中举。于是天天起早贪黑地教儿子做文章。他还特别做了一把铁戒尺，儿子要是写得不好，就拿戒尺狠揍。后来儿子赶考，回来后便把自己考场上的文章抄给老父看。”
“那老翰林左手持卷，右手提着戒尺，仔细读那应考的文章。读了第一段，大喝：‘破题这般荒谬，如何能中？该打！说完便照儿子脖子上一戒尺下去，打得儿子哇哇大叫。读了第二段，大喝：‘承题如此松散，如何能中？该打！又是一戒尺……一篇文章读下来，打得那儿子脖子上鲜血淋淋。”
“不料这时忽然有报喜的差人冲入家门：‘贵府少爷高高地中了！老翰林冲上前去，捧着报条，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看了许久。然后放下报条，背着手仰视苍穹，陷入沉思。良久后，他缓缓道：‘这是云。然后低下头看看：‘这是地。看看身上：‘这是衣服。然后一声大喝：‘此乃吾不是做梦！”
“说完之后，这位老翰林，便又叫上儿子，急急跑进书斋重新读儿子的文章。此时那儿子恐惧地看到老父依旧左手持卷，右手提戒尺，不由双股战战。却不成想老翰林重新读完第一段后击节而叹：‘破题别开生面，石破天惊，怎能不中？没看出来，该打！然后照自己脖子上就是一戒尺。读第二段时又叹到：‘承题丝丝入扣，别有深致，怎能不中？没看出来，该打！然后又是一戒尺……等到文章读完后，这老翰林父子儿子两个都是一脖子鲜血，相拥而泣。”
林河这个段子，初时还波澜不惊，可是到了后面说到那老翰林再读儿子的文章时，一边感叹一边照着自己脖子抽戒尺时，那学堂里终于有那性子跳脱的生员和学生忍不住，不由大笑起来，这一笑便引得众人都大笑起来。
便是那赵教谕和陈松这个县令亦是忍的极为辛苦，实在是林河讲的这个段子太辛辣毒舌了，眼下这大明的科举可不就是这个样子，那中举与否有时候真和你文章写得好不好有太大干系，要不然每次科考时，那主考官过往的时文册子能卖得高价。
便是陈松自己，他还不知道，自己平日里在书斋写的文章，自家那位师爷不也集成了册子，每每县试前便拿去叫人发卖于考生。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来讲个段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