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制早亡。”
前半句话,还算是好话,但后半句话,却在当时你一下子就触碰到了谢必的逆鳞。
毕竟这孩子才刚刚出生没多久,怎么能够让人预言早亡这两个字。
让手下塞给这大师一些银子之后,就把他赶出了谢府,谢必还记得当时自己因为这件事儿气了一段时间,但后来眼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越长越大,身子也一天天的壮实,所以便完全把这事儿抛出脑后了。
但现在想来那大师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长长的叹了口气,谢必身上得活气儿,随着在这屋子里坐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慢慢的消散了,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10来岁一样,哭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只能够竖着耳朵听着白沐风的故事。
反倒是白沐风越讲越有劲儿了,自从上次他和谭忆栀两个人联手变出了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说给薛南玉听之后,白沐风便觉得自己在写画本这方面颇有天赋,至少脑海之中能够构想出的一些故事情节,是很生动形象吸引人的。
“所以我当时没有拉下脸面来去给谢大公子赔罪,反倒是一气之下让跟我有些交情的这铺子掌柜的,派遣这些店小二,把那些侍卫都送到了衙门里。结果你猜怎么着?”
白沐风突然之间的问话,又让谢必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心突然之间抖了一下。
谢必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
“怎么…怎么着了?”
白沐风脸上的笑容直到谢必问完这话之后才慢慢的消散。
“怎么着?那些为虎作伥的侍卫在被送到衙门之后,是被人请进去的!我是以受害人的身份派人把他们送到衙门的,但他们作为施暴者却被客客气气地带到了衙门里头。我不知道这衙门里究竟是哪位大人在坐镇,但是我却知道他从心眼里畏惧你这位谢大人,无论是你的权势还是你的官职,都足以让他藐视朝廷的规则,无视法律的制度,为了得到你的庇荫,为了让你觉得他干得好,所以就算是贿赂这些谢府里的下人,也要做到事事让你这位提督大人满意!”
谢必听到这里,那张原本就越来越苍白的脸,突然之间有了很大的进度,一下变得惨白。
也不管白沐风许不许可了,西洲提督谢大人,直接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白沐风轻哼了一声,视线却不在纠结于谢大人身上,反而是转了个方向,瞧了一眼今天外边不错的天气,月明星高,可以说是良辰美景了,但白沐风的思绪却比眼前看到的东西飘得更远。
“谢必,戎马半生,从一个靠与人拼拳头的士兵,早到今天掌管整个西洲地界的提督大人,这其中究竟付出了多少艰辛吃了多少苦,只有你自己知道。都说虎父无犬子,但前提是这儿子也和他老子一样,懂得这世间的道理,而不是在他老子的翅膀之下安然度日,甚至于成为一个只会喝血吃肉的废物!”
谢必听到这里紧紧的抿住了嘴,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现代人的眼神有些空洞,但思绪却随着白沐风的话飘随到了十几年前,他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时。
家里条件艰苦,当初为了出人头地,他才凭借着父母给的壮士体魄,加入了士兵这个队伍。
十几年前,这天下的时局还很动荡,各大国家之间纷争不断,几乎隔上一阵子就要打上一场大仗,而那个时候最颠簸流离的就要数百姓了。
谢必运气算是不错的,参加了几场战役之后,凭借着强健的体魄以及敢下手的勇气,混成了一个百夫长。
所以第1次还乡的时候,家里就给他找了现在的媳妇。
谢必没有在家呆多长时间就重新返回到了队伍,而谢润河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二十几岁的男儿,身上满满都是血性,特别是在怀揣着保家卫员建功立业的思想之上,这人好像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即便是风餐露宿,即便是条件艰苦,但脑海之中总有一个要回家的信念,要为妻儿争一个好前程的想法,所以谢必硬生生的,拼着一身的伤,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
曾经许诺苟富贵勿相忘的那批同袍战友,在谢必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全部都战死沙场了,而谢必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不需要再上战场,只需要守着皇帝给他的殊荣,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他确确实实是做到了,回家也确确实实做到了,为妻儿争一个好前程。
但是家境贫苦的时候,谢必的发妻为了家庭的生计,经常在冬天帮别人浣洗衣物,以此留下的救急,使得这个女人并没有过几天富贵的日子,便早早的离开了,他们父子二人。
从那之后,谢必更是把谢润河这唯一一个儿子视为比自己眼珠子更重要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对于这唯一的儿子开始了溺爱。
是那种无条件的溺爱,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儿,我都能帮你承担下来,所以你只需要敞开你的心性,尽情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儿,所有的摊子都交由我来帮你收拾。
谢必想到这里狠狠的咬了咬牙。
白沐风坐在床上盘着腿儿,默默的注视着谢必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在这个当初拼着一条命,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男人,即将掉下眼泪的前一秒钟,白沐风走下床去,把自己床头旁边儿挂着的帕子递给了他。
谢必颤抖着手接过了白沐风递过来的帕子,虽说没有说感谢的话,但白沐风对于这种小细节是不在意的,甚至于还蹲下身子和跪在地上的谢必保持着平视。
“我和谢公子年龄差不多,小的时候家父经常说起谢大人的丰功伟绩。他说谢大人有勇有谋,十二年前麻二场一战时,在面对几万敌军的时候,毫不畏惧带领手下,当时若以对方10倍的兵力,硬生生地绕过了敌人包围圈,完成了那次传递消息的任务,使得北安国免于一场巨大的损失。他说谢大人有血有肉,当初仅仅是百夫长,但在见到当时的军官,纵容手下的士兵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时,敢于替那些百姓伸张正义。遂被扣上藐视军权的帽子,但最后却搬到了一个专吸百姓血的狗官。他说谢大人有情有义,当时身为军中将领,回皇都受封,但在在得知自己的同胞兄弟被困于山谷之时,谢大人不畏皇权,只率领自己的几个亲兵便到那里进行营救。虽去晚了一步,但却在同袍战友坟前,长跪不起。自那以后,每逢清明,那坟头上必然会多一壶谢大人给的酒。”
“谢大人,当初你不顾性命也要保护着的百姓是人,而如今你的儿子欺辱的百姓也是人。同样都是人,难不成因为时间的推移,难不成因为犯罪的是你的儿子,所以这人的分量在谢大人的心里就变了味道吗?”
白沐风每说一句话,谢必的眼神便清明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完全地看清了与自己相隔甚近的白沐风那张脸。
谢必还是第1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着白沐风,传言之为西北小王爷,纨绔霸道,任性妄为,之所以能够平安的成长到这幅年岁没有遭过大罪,全部都是因为西北王爷和皇宫里那些人的护卫。
但是现在,谢必第1次觉得传言不可信,因为他的这双眼睛见过了太多的人,有的人面兽心,有的兽面人心,而面前的这个人,谢必只觉得他有一颗很冷淡,但是却足以燃烧一切的心。
身居高位之后,一切的吃穿用度都和当初那个用命来拼前程的小兵不一样了,所以谢必原本那颗滚烫的心早就已经沉寂。
但现在,在白沐风的一番话说完之后,谢必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他只感觉原来早就已经麻木的心在现在开始跳跃了。
但是跳跃的代价,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心痛。
谢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捂着心脏的那只手,狠狠的攥住了胸口的位置,然后弯腰重重地给白沐风磕了个头。
“从前种种都是我的过错,老臣这条性命死过多少次都不足为稀,只希望小王爷能够饶了我家那没用的儿子一条命。”
白沐风轻挑了一下眉头,慢慢的从地上起身,又坐回到了床边上,把鞋子随便的拖在地上,又盘腿用被子,把自个儿裹起来了。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之后,白沐风皱着眉头直接开始撵人了。
“你的儿子你自己处置,我可不管。”
谢必听到这话立马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白沐风,太原以为这小王爷是要治自己儿子与死地的,但现在这个说法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白沐风在谢必的注视之下,干脆直接躺在了床上,当真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怎么舒坦怎么来。
甚至于还有点不耐烦的瞧了一眼,紧紧盯着自个,像是看什么稀奇动物的谢必。
“再和你说一次,我可没空去处理你那个儿子,所以这事儿得你自己办。”
谢必突然感觉在这一瞬间自己是死去又活来,然后获得了重生。
一只手握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白癜风给他的帕子,这个久经沙场,用血肉注成功勋的提督大人落泪了。
对着白沐风拱了拱手,像当初身为一个小兵给自己的长官行礼那样,谢必向白沐风献出了自己最大的感谢。
白沐风特别不耐烦的从被子里伸出自己的手,对着谢必摆了摆,示意他赶紧走,但在谢必转身之后,又不忘添一句。
“你自己怎么处理我不管,但如果你儿子再传出什么恶名来,我就要和他硬碰硬,看看谁的恶名更凶了。”
谢必没有转过身,但是却郑重的承诺道:“小王爷放心,当初给予他百般宠溺的人是我,如今要掐断这宠溺的人也是我。只有把这苗周围的虫子都弄死,这苗才能长大,人也是。”
丢下这话之后,谢必转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当然了,心细的提督大人还不忘给白沐风关上门。
第157章 157 一语惊醒梦中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