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无意识的石头瓦块堆起来的,现在这样才是最舒适的姿态。
没有活的气息,颜色却比黑夜更深一点,轮廓模糊,视线也在瞬间模糊。秦富一把推开富平,疾步跑上大门前的石阶,被绊了一下,歪身撞在了厚重的门板上。
她急切的将脸贴在木门上,像个盗窃贼一样奋力朝里面张望,顺着那条窄窄的门缝,她五官因用力被挤压变形。有什么湿湿滑滑的液体猝不及防,眼睛拖不住就流了出来。
里面也黑漆漆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冷风一吹卷,只听枯枝扫地,萧萧瑟瑟,早走了不知多久。
恍如隔世。
“听街上人说,元宵节过不久,苏家主仆就悄悄搬走了,来去十来辆马车,置办的家具都没有动,书倒是搬了不少,天还没亮就走了,大概是不想张扬。要不是卖柴的大哥一早去送柴赶上了,怕是这时候都没人晓得的。”
“奴原想着怕是府中楼里的贵人,毕竟苏公子刚刚来和城不久,不想竟是跟着一起走了。怪奴,事先没有给您讲清楚,白跑了这一趟……”
“没事,没事,我脑袋不清楚,都要不记得这地方了……”脑中阵阵发晕耳鸣,好像真的醉了,连富平后来说了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固执的从门缝往里面看,仿佛眨眼之间就可以让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秦爹呢?秦爹不是看着府的吗?他怎么也不见了?当初秦爹救我,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就我跟秦爹两个人,现在秦爹也跟着走了,他们是不是不回来了?”
富平走过去,蹲下去抚秦富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安慰一个小孩子,“和城太小了,它留不住一个想离开的人。您前几日不是还念叨,等府诗过后,就要去上京的吗?”
秦富恍若未闻,沉默着突然笑了,“是啊,它留不住一个想离开的人……”心里最后一点热的火苗也熄灭了。
她感到深深的茫然和被悄然遗弃的不知所措,像不会说话的失声者走失在街头,绝望到连呼吸都困难。这样的打击,比那日的杖刑更绝情,也更痛苦。
苦的让人咧嘴。
夜渐渐深了,寒意从四面八方蚕食着人的心神,秦富伸手摸了摸门上沉沉的锁,像抚摸一件令人爱惜的宝贝。
良久,凉薄的话幽幽散在孤寂荒凉的夜里,“走了好,走了,情分也断的干净,日后若见面了,也不必相认……”
“……就当那个子君,在那晚那张破草席里,死了。”
再过几日,天竟又暗沉沉了下来,酝酿了几日,飘飘洒洒落起了雪花,抬头向上看时,有种往下掉的错觉。
夜里做梦,光怪陆离,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后半夜突然清醒了,但困意依旧在,便下床喝了杯温茶水。大雪消声,这样的夜更显寂静,也适合睡觉。
杯里的茶见底,就爬回了炕,睡前烧得很热,所以很容易让人贪恋,闭上眼的瞬间,也迷迷糊糊的坠入了梦境。
这一次,困顿秦富许久的梦境也真实了起来,梦中的人的五官也渐渐明朗清晰。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四四方方的凉亭里,两人对着石桌嬉笑谈话,看起来很是亲昵。
正这样想着,不知怎么自己就变成了那两人中的一个,闲闲的靠在亭栏上,手里攥着一把鱼食,间或丢些许下湖,诱悠然的鱼儿浮上水面,添一抹兴味。
谁又在清风中轻声默读朗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秦富惊奇自己的阵阵痴笑,眼圈都笑得溢出了水来,将手里的鱼食丢到了那人身上,“害不害臊,什么伊人不伊人,让外头人知道了,不定怎么编排呢!”
那人无奈,扫了扫自己身前的鱼食,“这是你的名字,取自《诗经》,白露……”
打情骂俏都不算什么,重要的对面那人的脸,眉眼带笑,分明就是翔茶诗会见过面的袁绍!
秦富吓得浑身一哆嗦,猛的从梦中惊醒,摸了摸额头,沾了一手的湿腻。
“公子,可是醒了?”富平听到动静,很快在门外试探出声,声音隔着门板穿进来,有点不真实。
秦富侧头,一手掀开幔帐,被一室清冷的晨光刺了刺眼。
天已经大亮了。
第71章 :白露为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