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再耗费财力、物力、心力于此,实无必要。倒不如,先宣布破产,再将机件、厂房作价摊给债权人,和通海实业公司,再行招募新,另外成立一个面粉公司。
破产、改组、重生,这不也合了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吗?
想明白这个关节,张謇再无一丝矛盾心绪,大踏步走进了大生公司。
后来,张謇应感谢自己的坚持与变通。
十年之后(民国七年,1918),一个叫上冢司的日人远道而来,见到繁华的工业城镇——唐闸——之时,只觉叹为观止,不由留下了一番赞语:“眺望掩映在几个烟囱之间的直冲云霄的大生纱厂的时钟台时,我们仿佛现在才为宏伟的四周的光景而感到震惊。沿河的一条街,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异常热闹,河边停泊着数百艘民船装卸着货物。所见这般光景,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活动着的,又是现代化的……即使说这些都通过张謇表现出来,也是无妨的。工厂中最壮观的是大生纱厂、复新面粉厂和广生油厂这三个工厂……”
复新面粉厂,便是大兴面粉厂改组、重生之后的工厂。
4
入冬之后,天气益发寒冷,被风吹斜的雪粒子,也不时敲打窗牖,想钻进屋里来。
这几日,张謇裹紧了被子,却始终睡不好觉,半夜里惊坐而起,却又说不出到底梦见了何人何物。莫名的紧张、悒闷,也不知何解。
直到,十月二十三日一早,先后传来光绪皇帝、慈禧太后崩殂的噩耗……
“二十一日,光绪崩;二十二日,慈禧崩……”听闻噩耗,张謇一直没有出声,脑中却不断回旋着,这诡异的时间。
到底是先有皇帝之崩,才有太后之崩;还是太后早知命不久矣,才有皇帝之难?
书房里的电话,响了一上午。
来电的友人,几乎和张謇想到一处去了。
不管此事真相如何,至少有两个疑点未能解释。一者,为何皇帝每日进药,人尽皆知;而太后服药则不许人言?二者,八月间,各省名医入宫,皆称皇帝并无大病,如今怎就撒手而去了呢?
张謇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半日,越想越难过。
从私人感情来说,张謇本就是光绪的忠臣,否则,当年慈禧囚禁光绪于瀛台之时,张謇便不会请求以刘坤一的名义,进呈《太后训政保护圣身躬疏》。彼时,他真担心慈禧会对光绪不利。这封奏疏,以刘坤一的名义呈报,但那字字句句,皆出自张謇的心声。
纵然不从私人感情来说,张謇也对光绪的猝亡惋惜非常。如今,正是立宪的关键时刻……
只是,朝臣都说光绪病死,张謇又能如?这个公道,只怕永远无法讨回了。【注1】
泪涌于睫,情郁于心,张謇只能为那个大志难伸的九五之尊,写下一阕挽词:八载瀛台住,含辛为国屯。何知天子贵,犹藉庶民伸。疑病颁方剧,遗书作宪真。瞻天更无语,先尽待宣仁。
【注1】关于光绪之死,时人多有质疑。其后,宣统帝的外文老师庄士敦,在《紫禁城的黄昏》中称,太监下毒的可能性极大。
第77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3)(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