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历年对外主和误国之罪。”
吴体臣点点头,少时却又劝了一句:“上一道公折,先生的态度已然明了。再单独上一道折子,是不是有些……先生让我读书,我看那《增广贤文》里有一句话,叫‘枪打出头鸟……”
张謇感他一片肺腑,静默一时,正色道:“这世上,总得有人做那出头的椽子。不然,到了大厦倾倒之时,哪还有一处好椽子?”
吴体臣本就没读过几天书,被这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但他知道,他的张四先生是不会错的,遂颔首道:“我给您把着门,先生慢慢写。”
“唉,我也知道,李合肥不过是个‘裱糊匠,吩咐他办事的人才是罪魁,只是,如今我们却奈何不得她。”吴体臣抬脚出了堂屋,蓦地听得背后传来张謇的叹息声,顿了一顿,不明其意,只得前去吩咐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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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易其稿,终于,到了九月初七日那天,张謇单独呈奏《推原祸始防患未来请去北洋折》一封。相较于四日前,丁立钧所上的公折,言辞更为锋锐。
辞曰:“直隶总督李鸿章,自任北洋大臣以来,凡遇外人侵侮中国之事,无一不坚持和议。天下之人,以是集其诟病,以为李鸿章主和误国,而窃综其前后心迹观之,则二十年来坏和局者,李鸿章一人而已。……自来中外论兵,战和相济,西洋各国,惟无一日不存必战之心,故无一人敢败已和之局。李鸿章兼任军务、洋务三十余年,岂不知之?……试问:以四朝之元老,筹三省之海防,统胜兵精卒五十营……用财数千万之多,一旦有事,但能漫为大言,胁制朝野,曾无一端立于可战之地,以善可和之局。稍有人理,能无痛心!此又徇纵欺罔,骄蹇黠猾,兼而有之,见于事外而坏及事中矣。……而李鸿章之非特败战,并且败和,无一人焉以发其覆。……”
且说,李鸿章本就被那道公折斥得抬不起头来,如今得悉张謇奏折中的内容,只觉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论,不禁想:当年若是将他一并收拾了,或是不让他中状元做京官,哪还有今日之祸?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李鸿章倒很想得到门生故吏的慰语,可惜他左等右等,没等来几句好话,倒是等来了慈禧对他的处分:拔去三眼花翎,褫去黄马褂。
老于世故的李鸿章,也没流露出半分不满的情绪,只一脸颓然地领命归府,不敢多言多语。倒是夫人莫氏在家忍不住抱怨道:“让英、俄公使前来调停,命叶志超原地待命,这本是老佛爷的意思,关老爷何事?现下,老佛爷是要卸磨杀驴?”
说罢,又自觉这话不妥,“呸呸”两声,道:“老爷是豪杰,才不是什么驴呢,我这嘴,该打该打。”
所谓封妻荫子,莫氏本来身份低微,只因李鸿章之故,诰封一品夫人,其学问见识都不堪一提。李鸿章也不以为意,只淡淡道:“战败了,总得有人担责。这事儿,老夫也是难辞其咎。”
莫氏撇撇嘴,道:“依我说,那个张謇就是借题发挥呢,他定是想为吴长庆报仇。”
“夫人此言差矣,”李鸿章摆摆手,“张謇不是这种人。”
“为何?”
“罢了,不说这个了,让我清静下。去给我冲壶好茶。”
言讫,李鸿章恹恹坐于案前,莫氏方才噤声而去。
第22章 每凭南斗望京华(1)(2)(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