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凌子矜方才的那一句话,他恐怕连陈述隐情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李扬压根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姜齐磕了一个头,恭敬道:“草民姜齐,乃湖州城一寻常百姓,家有一老母,常年有病在身,每月光是医药费就要花光大半银钱,草民为筹足药钱,在同村好友介绍下便来到了湖州布庄作坊做长工。”
“起初我签订契约时,是签了一年的时长,作坊工钱是每日雇钱六十文,并口食在外为计算。但到了上个月,不知为何,作坊坊主忽然来说道,工钱由原来六十文降至了四十文,没有缘由的,平白让我们少了整整二十文的工钱!还说如若我们不肯接受,可直接离开作坊不干,但如果不干了就等于违约,违约就要向布庄赔偿十两银子的违约金。”
说到这儿,姜齐神情更是愤愤不平,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他道:“十两银子,多少人一年下来都赚不到这个数,要是违约了,对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啊!作坊弟兄没法儿,只得接受了工钱降价的协议,只有我和陈、张两位大哥死撑住一口气,不肯吃这个亏!就这么和布庄抗议了一月皆是无果,不想这个月又迎来暴雨,大水一冲,把家中田地都淹了不说,母亲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我不得已,又去找布庄的人理论,但依旧没有得到结果。”
“眼见这日子一天天的都要过不下去了,昨儿早上我竟还在大街上看见湖州布庄的掌事周祈贵在客留居中大吃酒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吃的用的,可都是活生生从我们身上刮下的膏脂啊!我一时气恼不过,当晚便连同两位大哥来放火烧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布庄!他们让我过不去,我也绝不让他们好过!”
姜齐这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他身旁的陈林、张耿也是潸然泪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此景,他们出了能流几滴泪,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陈林摇摇头,哽咽道:“我可以作证,姜齐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张耿也跟着说道:“大人明鉴,若不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谁又愿意铤而走险,去做这等要杀头的大罪呢?大水一冲,一夜之间,房屋田地什么都没了,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整日被饿得哇哇大哭,我这做爹的却连一滴米水都不能喂给他……我,我这心里痛啊!是真的没办法了,才去放火的……求大人网开一面,放过我三人吧!”
一件看似简单的纵火案,谁能想到竟会扯出这许多内情来呢?
栏栅外的那些百姓也都是经历过暴雨的,知道这场暴雨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是以对姜齐等人说的遭遇也有不同程度的感同身受,一时竟不由心有悲戚起来。
凌凌柒已是不忍再听了,稍稍将头撇了过去。
凌子矜听完,心里也是同情他们几人,但同时她还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姜齐说,他昨天早上的时候看见周祈贵在客留居大吃酒肉,而那天正是她刚到布庄的时候,那会儿她问起李扬周祈贵所在,他回答她的可是出门办事去了。
第32章 朱门酒肉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