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只能从江南调粮食，最快也要十日之后，可这也比陆路快了不少。城中的粮食储备并不多，灾民的数量已经严重多过京城的人口，这些粮食根本不够吃。无论怎么计算谋划，粮食都是不够的，只能在城内百姓和城外灾民之间做取舍，皇上选择了城内百姓，这无可指摘。可是老师不想放任城外的百姓去死，也是人之常情。所幸，即使老师卖了宅院，我卖了字画，这些钱能够购买的粮食也不是很多，能够在保障城中百姓口粮的同时尽力解决城外灾民的饥饿。”
许言之的目光越来越冷，他微眯着双眼，无意识地散发出一股杀气，“大人，这一两难的局面本来是没有的，都是因为户部粮仓莫名其妙的坍塌才造成的。如若户部的粮食还在，城中百姓的粮食根本不用愁，而城外灾民也能得到朝堂的赈灾救济。如今粮食骤减，城中粮价一路疯涨，已经有很多百姓买不起城中的粮食了，而朝堂又没有官粮可以拿出来买，粮价受不到有效的牵制，于是不可理喻地高涨，许多粮铺趁此赚了个盆满钵满。到头来，反倒是让这些卖粮食的奸商占了便宜。而且这些粮铺背后的主人都是一个人。”
君轼蹙眉，手掌抚摸许言之的动作也停滞了，他思忖道：“皇甫云。”
许言之神色凝肃，声音也随之暗沉，“没错，皇甫云。李朝淳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东街一事，我已经让他大吐血了。按道理来讲，他不不可能短时间就修养回来，他却还有心思来闲人斋拍卖，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时候吗？而且闲人斋的老板就是皇甫云，要说两个人没点什么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君轼忽然笑了，一只手捏捏许言之的脸颊，嘴角上翘，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好笑地问：“所以你抢了李朝淳的拜贴，来这闲人斋里看热闹？”君轼也不等许言之回答，便像得到了答案似的继续接道：“你是故意留下破绽，让李朝淳在闲人斋里找到你的，因为你想知道闲人斋背后的主人是谁，所以才有了今日李朝淳大闹闲人斋一事。”
许言之从君轼怀里直起腰，脸贴着脸，暧昧不清地夸赞：“大人真是了解我。”
君轼一只手插进两人中间，左右各箍住许言之的腰，将他往后轻轻一拉，避免他近距离贴着自己，“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许言之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君轼手里，君轼只好用手撑着许言之，防止他后仰摔下去。
许言之调皮地翘起嘴角，眨了一下眼睛，语气轻快，“倒也没什么大发现，只是我发现李朝淳这次带来拍卖的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根本不值得拿出来在闲人斋这种地方拍卖。也不知道李朝淳以前来闲人斋都拍卖些什么。”
许言之故作遗憾地摇头道：“可惜我久居江南，不曾来过闲人斋，连张拜贴都没有，而大人呢，一心只读圣贤书，这闲人斋也是头一次来。我们两个人都不熟悉这闲人斋的拍客，而闲人斋的人又都是从小养在闲人斋的，对皇甫云忠心耿耿，就算是要下手策反他们取得情报也是难上加难。”
君轼很认真的听着，想着怎么解决，手上的力道松了很多。
许言之伸长脖子贴近君轼的脸，不怀好意地倡议道：“大人，我今日见那些姑娘们极其倾慕大人，不如大人出卖色相，与那些姑娘们相会，想必那些姑娘为了讨大人的欢心，一定会将李朝淳的往来系数奉上。”
君轼当他真要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结果是拿他打趣，掀开眼皮子赏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颇为赞同地道：“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正好海棠二十七的姑娘应该对我有意，不如你替我做这中间人，帮我们牵线搭桥，待我取得了情报再同你一起分享？”
明知道君轼是开玩笑，但是许言之还是不喜欢这般刀枪不入的嘴硬君轼，于是服软求饶：“大人，我错了，我不逗你了。”
君轼默默地盯着许言之，一言不发，那眼神仿佛要穿过许言之的皮囊直直地盯进许言之的心脏，许言之被这澄澈圣洁的眼神蛊惑，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脸，回望着君轼。
君轼将许言之拥进自己的怀里，严肃认真道：“我心里没有旁人，什么海棠什么木兰，都跟我无关，我只要你。”
许言之的心像打鼓一样一下一下撞击着心房，而他的耳朵贴在君轼的心口，也听到君轼的心跳，两个人的心跳节拍一致，合在一起，仿佛在回应着彼此。
许言之脸全部埋在君轼的怀里，手指抓着君轼的衣襟，乖乖地闷声道：“我错了，我不该逗你。”
两人静默了片刻。
许言之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地说：“大人，我爱你。”
君轼心脏一窒，瞳孔一缩，双臂用力将许言之圈在怀里，使劲压向自己，声音嘶哑低沉，“我知道。”
许久后，君轼幽幽开口，“京城中粮价高涨，皇甫云借此发财。李朝淳若真跟皇甫云有关系，也不过是一些买卖的来往。钱财根本不值得李朝淳冒险去毁掉户部粮仓让皇甫云发财，况且这场雨灾过后，皇上是不会放过户部尚书的，如今不动他，不过是多事之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替罢了。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表明看起来这么简答，李朝淳的用意绝对不在皇甫云。”
许言之却狡猾地笑了，势在必得地说：“既然知道了此事不简单，就先拿李朝淳开刀，他肯定知道什么。”
君轼摸索着大拇指的白玉扳指，安静的马车中发出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不无忧虑地道：“哪怕知道李朝淳跟粮仓坍塌一案有关，但是我们没有证据，目前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臆测。李朝淳更是朝堂命官之子内阁轻易动不了他，我更是不便出面。我知道你肯定是要查下去的，但是你要小心。粮仓坍塌一案绝不是小小一个户部尚书就可以完成的，这背后显然有一个周密的层层连接的分工体系。所以你在调查李朝淳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幕后那些家伙发现。”
第51章 筹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