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被绳子勒紧的窒息感。
宋南枝知道,自己大概是要挨打了。
不,不是大概。是一定会。
咄咄逼人的高颧骨扁鼻梁妇人在拿到母亲双手递上的赔偿金后,便带着始终垂头丧气的江淮宇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大院。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门外所有的八卦议论声戛然而止。不过片刻的安静,宋南枝尚未来得及转过身,屋里却猛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刺耳声。
宋南枝全身一颤,内心那股窒息的恐惧感瞬间膨胀到了极点。可她还是握紧了颤抖着的拳头转过了身。
她看见面色阴沉的父亲正在大发雷霆,他用力地把手中的烧酒瓶砸在地上,而后抄起角落里的扫把满身酒气地走向自己。
父亲怒火冲天,二话不说便在她的小腿上狠狠地抽了一棍子。
“哇呜……”宋南枝本能地大叫出声,却在下一秒赶紧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那条火辣辣的小腿在木棍落下的那一瞬间,痛得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宋南枝颤抖着肩膀,惊恐地睁大双眼往角落里退,却险些跌倒在地。
她咬唇不敢哭出声来,因为父亲打她时,从来都不让她哭。
幼时的噩梦蚀骨锥心,强行教会她去长记性。
父亲好像要趁机把积攒了满肚子的怒火发泄出来似的,扬手又要抽向自己。
母亲呆愣过后,当即红着眼扑过来挡在她的面前,两手紧紧抓着父亲手上那根扫把哽咽道:“叶铭你快住手!孩子做错了事就得教,你动不动就打她做什么!”
“妈的你给老子闭嘴!还不都是你这个臭婆娘把这个赔钱货给惯的!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的手气就是被你们这娘们俩给哭走的……”父亲青筋暴起,满眼血丝地瞪着母亲。
他怒声大骂之余,竟猛然甩开了手中的扫把,而后反手便在母亲流淌着泪水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父亲这一巴掌,着实把母亲给打懵了。
在空气中叫嚣的躁动因子经过一番撕扯与呐喊后,骤然失去了声息。室内好似有一瞬间又重归于窒息般的死寂之中。
母亲颤抖着手捂住红肿的半边脸,用蓄满泪水的双眸悲怆地注视着面目狰狞的父亲。
她嘴唇微张,似有怨语要脱口而出,却硬生生被她哽在了喉咙里,最终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来。
被浪潮无情地拍向岸边却始终沉默不语,母亲那时候在隐忍什么,又或是在顾及着什么呢?
宋南枝那会呆滞地缩在角落里,满眼惊恐地望着眼前暴躁得如同野兽一般的父亲,耳边久久回荡着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它张牙舞爪地越过耳廓穿进耳蜗,疯狂撞击着自己发颤的心灵。
在宋南枝的记忆里,温柔贤惠的母亲从来都是端庄大方的,唯有在父亲面前,她才会如此地狼狈,甚至是卑微。
也许她该难过自己不是个男孩子,不能讨父亲的欢心,还连累了无辜的母亲。
宋南枝含泪望着跌坐在我身旁的母亲,再无法死捂着嘴巴无声抽噎,于是张嘴冲着父亲放肆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也是后来宋南枝才明白,她那时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示威者。仅此而已。
然而不等她继续嚣张着大哭下去,父亲已在下一秒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趿着拖鞋骂骂咧咧地把自己拽向杂物间,不管她如何抗拒挣扎,他犹然视若无睹,只是用力地按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地把她往里面推。
“叶铭你是疯了吗?你打我我忍你……可知知还那么小,你要是错手把她打残了怎么办!”许是因为从小怕黑的自己又被父亲蛮横地关进了小黑屋里面,隐忍到极点的母亲彻底炸了毛,立在门外冲他歇斯底里。
父亲转身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骤现的气流飞快带走了他浑身的酒气和戾气,只余下他与母亲刺耳的争吵声。
第6章 小不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