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理解，那就要多学。”谢衡瞥他一眼，语气愈发不耐，“既是兄妹，也请你弄清楚兄妹之间的界限。”
“更何况，我和阿凝，日后是夫妻。”
相当直接的话落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位看起来依然害羞矜持的贵女们丰富的内心活动：
“啊啊啊！请你们就地成亲现在就作夫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只围观不捣乱！”
还窝在谢衡怀里的宣凝把脸遮得更厉害了。
她揪起谢衡胸口的衣裳往脸上怼着，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感觉到她的害羞后，谢衡眸中的宠溺愈深。
他的阿凝啊，大胆从来是只对他一人的。
在他面前灵动狡黠的像只小狐狸，好似绝不知羞字怎么写。
一旦的旁人面前稍稍泄露点什么，就想溜想躲了。
其实宣凝现在也觉得自己蛮不对劲的。
她当然喜欢和谢衡接触，也不那么在乎旁人的目光和非议。
但是，但是自己曾对谢衡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被谢衡亲自说出来，被旁人知道，就让她心如擂鼓。
有种矫饰被狠狠拆穿的羞耻感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
羞耻归羞耻，她也不生气。
就是谢衡这样，让她又难堪又喜欢。
复杂，太复杂了。
或许是因为，她本质上就是个在不断突破自己内心设防的……胆小鬼吧。
耶律清看着他们，笑容始终不减半分。
人也没有要移步离开的意思。
直到耶律玟那边传来动静。
不少人的视线，都被耶律玟那一声如虎啸的哼气声吸引过去了。
“事已至此，不知丽妃娘娘，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耶律玟“啪”地将手中杯盏放下。
杯碎，桌裂。
丽妃攥着帕子的手都在颤。
她的视线带着惊愕与恐惧、担忧、自责等等许多复杂的情绪，落在了眼前的两个年轻男女身上。
一个华服穿得扭扭歪歪，鬓发散乱，脂粉尽失，眼尾媚气横生；一个书生清袍褶皱不堪，水渍点点，发冠歪斜，眉眼无惧。
只消一眼，傻子都该反应过来这都发生了什么。
“慧阳，你，你告诉娘，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打了你？！”
这借口找得太差劲了。
差劲得连丽妃自己都觉得荒唐。
她手指冰凉地攥住女儿更冰凉的手。
便见她细长的指甲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迹。
那血迹是别人的。
是邹临渊的。
常侍君王侧的丽妃知晓，恐怕还是邹临渊腰背上的。
慧阳只淡淡地抬起眼，眸中无悲无喜，只剩一片死寂：“母妃，让我去南齐吧。反正，他们就是要一个公主嘛。至于这个公主是生是死，不重要的。”
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她脸上好闪过震惊与惶恐的神情。
但只有一瞬。
现在，她已经坦然接受了现实。
事情败露，她若被南齐的人处死，她没什么怨言的。
反正她本也不做长久活下去的打算。
只是……
“但邹临渊……”慧阳的眸中忽而显出了一丝生气，本无力的五指回握住丽妃的手，“请母妃饶他一命。他只是，只是被我随意拉来消遣的人，并非自愿！”
丽妃最了解女儿的心性，一听就知道她在扯瞎话。
她绝不可能莫名其妙在及笄日这天，随便找个自己看不上的男子来所谓“消遣”的！
丽妃只是不明白，他们之间既然有情，为何几个月前不说？现在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几乎没有收场的余地了……
“不，是臣先招惹殿下的。”少年清越的声音坚定地响起，“臣甘愿做这一切。不论结果是生是死，臣都欣然接受。”
“哦？”耶律玟上下打量这衣冠不整却身姿格外挺拔气度不凡的少年，笑道，“你们倒是有情有义。不过不论是求情还是表决心，对象都搞错了。真正能对你们杀生予夺的，是本王。”
方才还能勉强维持淡定、勉强撑住场面的丽妃，闻言顿觉一片晕眩，再握不住女儿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转眸冷冷看着耶律玟：“你想对他们如何？”
“这就不该是丽妃娘娘考虑的事了。”耶律玟挥手让那两个嬷嬷上来，“把他们二人给我带走。”
慧阳扬了扬下巴，沉声道：“请你至少说清楚，要把本公主带去哪里。南齐？还是乱葬岗？还有，你们凭什么待在邹临渊？他是我大周臣民！即便是犯错，也轮不到你们来管。”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紧张，”耶律玟在面对她的时候，反更多了点尊重，语气也多了分带着长辈意味的温和，“本王只是要让你们修整一下，明日一同出发去南齐而已。他虽然是大周人，但现在，已经成了公主殿下的人，不是吗？”
脑中闪回发生的种种，慧阳抿起了唇。
“那也不行！”
“殿下，”邹临渊大胆地握住慧阳紧绷的五指，“慧儿。”
慧阳的手这才稍稍松了些。
她怔忡着听心上人一字一顿道：“若能与殿下同生同死，是臣之幸。愿殿下，给臣一个伴你左右的机会。若殿下不同意，臣宁愿独死异乡。”
他声音清朗而温柔，目光柔和而缱绻。
他的心在告诉她，他所言绝无一字为虚。
那便，生死与共。
慧阳与他十指相握。
·
拼尽全力后，依然只能认命地看着女儿与那个年轻人被南齐人押上马车带走，丽妃心如刀绞地跌坐在地。
宴会之前，她以为她们母女大概率还只是两国相隔。
现在，怕是要生死相隔了。
混乱之后，宾客们踏着雨后的水洼一一散去了。
包括那神仙眷侣般一直无比亲密的宣凝与谢衡。
“衡儿。”
在他们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渐渐清醒过来的丽妃叫住了谢衡。
谢衡脚步微顿，便听丽妃的气若游丝地问他：“这一切，也是你安排的，对吗？”
“也”之一字，是暗示侯府宣老夫人重病之事。
她是在问他，今日慧阳被南齐的人带走，即将生死未卜，是不是也是他一声安排来报复她和云清帝的。
谢衡垂眸，声线平静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丽妃听来，这是变相的承认。
她胸腔起伏两下，溢出悲鸣般的苦笑：“所以在你眼里，我和宣家那个老东西一眼，是有罪的？和云清帝他这个……也是一样的人？”
一直站在谢衡身侧的宣凝担忧地回头看了丽妃一眼。
谢衡并未阻止。
宣凝看到本高高在上，尊贵万分的妃嫔无助瘦弱地趴伏在地时，极为复杂地将视线重新移回了谢衡。
丽妃的目光始终只看着少年人的背影，试探，责问，痛心……还有一丝丝的悔意。
这一切，通过她的话语，谢衡都能感觉得出来。
但他依然疏疏然道：“姑母想太多了。”
言罢，她拉住还想再回头看一眼的宣凝，抬步走了出去。
丽妃望着那两道背影愈行愈远，直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才自嘲自笑般地摇了摇头。
想太多？
她如何能想不多呢……
可说起来，她之所以想得多，还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愧吧。
·
出了公主府，坐上马车后，宣凝一时间不知该从那件事说起。
干脆从丽妃最后的那个眼神开始吧。
“阿衡，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其实把慧阳带走，带到南齐去，才是最安全的……”
“她不会信。”
谢衡难得在与宣凝同处一辆马车时还闭着眸，语气也有点些微的冷意。
不过这冷意并非是对着宣凝，而是对着……他自己。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他也不曾给慧阳安排过什么好点儿结局过。
那时的他一心只有恨。想为谢家报仇，想为宣凝报仇。
一路下去，错伤了很多人。
所以丽妃不信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甚至于说，她就不该信。
深宫多年，她一直身不由己。
当年谢国公府的事，她无力阻拦，便只能选择视而不见。甚至于要为了活命，去迎合云清帝的意思。
谢衡之所以能在当年活下来，宣老夫人所做的一切起到的作为得微弱几乎算不得数。主要是还是丽妃在其中周旋。
虽然在谢氏一族的落败一事中，她并不无辜。
但……
谢衡抬手按住了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还在纠结。
不过今生他已经决定，一定要帮慧阳。
他不想放过的，是云清帝；看不下去的，是日益腐烂的大周。
更何况想要云清帝死的，不止是他；想要大周亡的，亦非他一人。
民意即天意。
云清帝非死不可，大周非亡不能。
他只是一个顺应民意的助推者。
宣凝从他的语气与神情中能感知到他的想法和情绪。
思忖片刻后，她抬眸徐徐开口道：“也许你们该谈一谈的。”
第142章 突如其来的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