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满面疑惑,反诘道,“难道……嬷嬷你就不想要找回那香小小姑娘这棵摇钱树了吗?”
“此话怎讲?”陶嬷嬷一听,双眼陡然发亮。
林夕又道,“上次嬷嬷带人去寻那香姑娘的郑情郎,可有寻到人?”不待她回答,又道,“必然没有吧!”
那香小小在三日前还和她一道险些丧生在那修仙观后山洞里,自从那日之后,竟然没见踪影,林夕记得她是晕倒了,只是不知那花凤儿有没有对她下黑手。但既然当时香小小和她在一起,这陶嬷嬷自然是没找到人的。
“嘿嘿,老生方才得罪,还望道长不要见怪,有话好商量,”那嬷嬷见林夕说的分毫不差,显然已经相信了,一咬牙,把那枚通宝又还给了林夕,“那……那道长可是知道那香小小的下落?”
陶嬷嬷巴望着从林夕口中探知香小小的下落,态度180度大转弯,立马收起方才那势利的嘴脸,见林夕不做声,心知她想要打探那玉佩的事情,便也不再隐瞒,道:
“瞧老生这记性,那位识宝的客人一见那玉佩,就喜欢得不得了,要出高价来向老生买,老生……就答应了,不过,那客人也说了,那玉佩是来自宫中那兴建的梨园。但凡梨园的管事都会配一个这样的牌子,方便自由进出皇城。”
梨园!
那是皇帝李隆基为了讨杨太真欢心,特意为她修造的歌舞?园,有心打造最好的戏曲班子。而那杨玉环是颇有音乐方面的造诣,宫中大凡有任何舞蹈戏曲的编排都是在那儿,相信这兴建梨园的主意,是深得杨玉环的欢心的,要不那载入史册的霓裳羽衣舞曲又怎会从那里经由一双芊芊玉手炮制而成,且旷世恒久,经久流传?
听那客人所言,能有这块腰牌的人,必定是那梨园的负责人之一方可。原本就在考虑那杨玉环和现在她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导致菲菲误认,可为何要叫晴儿?
只可惜那腰牌已经被陶嬷嬷卖掉了,否则,她定要买下来。
林夕本打算再进一步打探一下那位客人谈到的梨园的情况,可忽然天香居楼上一声尖叫传来。
那声尖叫,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紧跟着,天香居楼上便传来更多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刹那间,天香居乱作了一锅粥,乍听下来,倒像是天香居的姑娘在楼里集体见了蟑螂或胖老鼠。
可是,令她们尖叫的,却不是害虫,而是一个人。
尖叫声中,两个龟奴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猛地扔在了大街上,一个姑娘面色发白,跌跌撞撞,也是衣衫不整,自楼里奔出来,指着那男人便破口大骂,“你这招瘟的猪猡,自个儿糟了那瘟气病,就不要再来找老娘的场子,半点不知道收敛,也不怕把病气过给了老娘?”
林夕认得,那粉衣姑娘正是这天香居“国色天香”的国姑娘。
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声中,林夕渐渐听明白,原来这被龟奴扔出来的男人是国姑娘历来的相好,常来捧国姑娘的场子,可不知为何,这男人近日害了奇怪的瘟气病,传闻这范阳郡内,不少人都得了这奇怪的瘟气病,患者浑身瘙痒难奈,且一身长出毒疮脓包。
男人颤颤巍巍从衣襟里掏出个钱袋子,爬过去讨好似的拉国姑娘的裙角,“宝贝儿,别生气嘛,我给你多一倍的钱。”
那钱袋子沉甸甸的,看来里头的财物必然不少。
可那国姑娘竟然一脚踹开他,还一脸憎恶,掏出香绢捂了鼻子,“滚,老娘还想留口气赚钱,别来沾老娘的身子,真够晦气的,这下子还指不定要回去泡一下午的澡盆子”
说着就任由那两个龟奴持了棍棒打那男人,就扭着翘臀进了楼里去。
这还真是奇了,这天香居的姑娘有钱不赚,宁可得罪以往的常客,也不愿多久留此处片刻。
那两个龟奴殴打那男人的时候也是以布巾蒙了脸,似乎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那男人在地上叫苦不迭,龟奴打了没多久,也立即回身进了楼里,可那男人却半天爬不起来,林夕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好心拉住他的胳膊一把,想将他拉起来。
“大叔,你没事吧?”
哪知,那衣料子“噗嗤”一声被扯坏,露出里面的肌肤来,但见那胸口长着七七八八个桃子那般大小的脓疮,有的正往外淌着血水,皮肉都从那脓疮处蔓延烂开翻出了一些白色的类似于蛆虫的东西,吸附在那些腐肉上,着实恐怖。
林夕吓得连退几步,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酸水上来,差点没呛出来。
那男人冲她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道了一声谢,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可走没多远,街市上人流忽然嘈杂起来,紧跟着冲出一群官兵,皆头戴面巾,手戴手套,手持长矛官刀,呼喝着,在一阵叫嚣和暴喝声中,将那男人拖走了。林夕见到,那官兵带走的人里,还有一些人,有男有女,也皆是一脸一身,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长着如那男人一般的脓疮烂肉,他们被绳索捆在一起,像牲口一般,或嚎呼哭泣,或无精打采,被那些官兵拖着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令狐行诧异不已。
陶嬷嬷低声道:“道长,你难道不知道吗?三日前,这范阳郡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气,城里不少人犯了瘟气病,这些人,到最后都会浑身溃烂瘙痒不止而死,死状恐怖得很,郡守大人已经下了令,说这场瘟气病是圣教妖人所为,四处擒拿那些患病的人,以及和圣教有关的孽徒余党,传言,那些患了瘟气病的人,是沾不得的,沾者也会犯病,道长方才还拖了那男人一把,我看……我看道长您还是自求多福吧,老生还有生意要照料,就不作陪了。”
陶嬷嬷说着就如躲瘟疫病菌一般,跑到天香居楼里去了,还特意让人关了门,但凡要进去的客人都要严加检查。
城里的气氛因着这场瘟气病,以及满大街捉人的官兵而怪异而紧张起来,一直到中午,日头正晒,炎热干燥的空气悄然浮动在街市之间,林夕这才从方才的心有余悸之中缓过劲儿来。
范阳郡原本繁华的街头,却变得冷冷清清,间或有些个官府的人经过,行色匆忙,林夕见到有些官兵,并不抓人,却是专门拿着两幅画像四处张贴,又或者拦下路人询问。
一个官兵拦下他们,凶巴巴道:“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遂展开那两幅画卷给林夕和令狐行看。
林夕刚一见到那两幅画,陡然心惊,差点失声喊出那两个人的名字。
那画中两个人,她自然是认识的,其中一个还当真知道下落,那画中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五官朗朗,浓浓的剑眉眉峰之下,一对“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唇角有明显的笑意,似嘲笑这世间百态,又似是游戏人间三百年。而那画中的女人,长得眉清目秀,标准的东方古典美人。尤其是那副女人画像,每一处笔锋,每一根线条,都相当传神,将那女子的美态,画得栩栩如生,可见那作画之人对画中女子相当熟悉。否则不可能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没错,那画中二人正是那圣教圣主辰不破和柳月娘。
“有没有见过?”那官爷见林夕发愣,遂有些不耐烦,“看这么久还没看够,道士,到底见是没见过?”
“看着有点眼熟,不过……还是没见过”林夕道,说着还捅了捅令狐行的胳膊,“对吧,道兄?”
令狐行正盯着辰不破那幅画出神,猛地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嗯。”
那官兵很是不乐意,骂道,“两个疯子,不认识还看这么久?”
林夕陪着笑脸,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好在那官兵见他们是道士打扮,又或许是当时唐皇李隆基的崇尚道教的开明政策,也不曾过多的为难,骂了几句就走了。
看来那柳圣官还不知道柳月娘已经化为一汤血水了,更无处收尸,只不过辰不破那厮与他有夺妻之恨,柳圣官不惜动用朝廷的兵力,誓要剿灭圣教的态势,恐怕对辰不破那厮的恨意定是很深了。
天地回暖,碧空中骄阳暖照,金光刺眼得很,不容人直视,这样的天气,说实话,在寒冷的北方并不多见。林夕呼出一口暖气,看碧蓝天空,飘荡着几朵白棉花般温煦的云彩,皱了皱眉头,半空中隐隐仍有风拂过,不晓得何时就会变天了。
第32章 上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