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脱了衣服才能检查。”应归颜一肚子火气无处发,终是有些按捺不住,道,“难道要我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更衣吗?”
叶长煜转身背对应归颜,轻斥道:“不成体统。”
应归颜站去叶长煜跟前,冷脸道:“那么太子殿下深夜赖在我一个女将帐中不走就成体统了?”
她眼睛下面的两道伤口虽不渗血却清晰可见,叶长臻看着那两道细细的痕迹,眼前又出现了应归颜和此刻搏斗的画面,尤其当视线落在她颈间的淤痕上,无名的怒火烧着心口,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那个哪怕被挑断了双手手筋的刺客的盛大怒意。
“胡搅蛮缠。”叶长煜道,“明日一早去孤帐中。”
说罢,叶长煜扬长而去,却又在将要踏出营帐时停下脚步,道:“是正事。”
应归颜被这一搅得依然睡意全无,匆匆梳洗收拾了一番干脆看看兵书打发时间,也顺便将今晚审问刺客的过程再回想一遍,斟酌其中可能存在的蹊跷和关键。
如此不知不觉地竟就到了天亮,听着营帐外熟悉的喧闹声,应归颜揉了揉太阳穴,更衣去见叶长煜。
范涛守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连连打着哈欠,却见应归颜来了。
大帘前,范涛提醒道:“殿下生了半晚上的气,小应将军可得琢磨好了再说话。”
“他生哪门子气。”应归颜咕哝了一句才步入营帐中。
身在西北军营,万事只当将就,叶长煜自然如是,但他帐中陈列自有他的讲究之处,一看便与其他将士不同。
应归颜厌烦极了这股独属于叶长臻的气息,一进帐就不进皱起了眉头,待到叶长煜面前时,她的脸色比进来前难看了七八分,道:“太子殿下这么早找末将过来,所谓何事?”
案上放着一卷卷宗,是昨夜应归颜亲自审问得来的结果,是他一早就让范涛从刘礼那儿拿来的。
应归颜认得卷宗,倒是不惊讶叶长煜会彻夜看这些东西。
范涛进来送了茶水,叶长煜才问应归颜道:“你怎么想?”
这是不准备轻易放应归颜走的架势。
应归颜坐在叶长煜对面,道:“魏国的刺客能从陈、蜀边境今日蜀国,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飞鸽传书给元清儒吧。”叶长煜道。
“给大哥?”应归颜已经知道了元清儒被派去陈、魏边境的事,但两边军营从来没有私下通信的先例。
叶长煜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这件看来大不韪的事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应归颜不得不多想,盯着叶长煜问道:“你跟陛下究竟在绸缪什么?魏国那里是有什么计划?”
叶长煜道:“你只有四个月的时间,拿不下福元关要承担什么后果,你心里最清楚。让你通知元清儒,只是顺手的事,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考虑如何越过两国边界,否则你怎么去福元关?”
“这当我当然知道。”应归颜道,“你有办法?”
陈、蜀两国各有军队在边境压阵,目前虽有几次矛盾冲突,但还没有到全面开战的局面。
僵持的结果就是比哪一方更有耐心且筹谋更加得宜,不论是先手进攻,还是用于防备。
依照叶龄安对应归颜的要求,陈\/军这一次必然是以进攻为主,那么在几乎相同的时间里,和魏国的战事应该以防御魏国趁虚而入为主,本不应该是过于凶险之事。
然而叶龄安行事从来让人捉摸不透,当真拍了元清儒去前线必然不会只是死守城门不出,那么这样看来,两边战场需要完美配合才是上策。
“孤只是奉命监军。”叶长煜道,“真要行军布阵,还需看刘礼将军的安排。四个月,越过边境线,拿下福元关,同时还要放着魏国从中作梗,你可以算算接下去要面临多少问题。”
应归颜正是因为知道时间紧迫,所以才自己亲自深入蜀国边防内部一探虚实,以便她制定接下去的计划。
就在应归颜专心思考之际,她忽然听见叶长煜问道:“刺客还有气吗?”
“什么?”应归颜迟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长煜在说什么,道,“还活着。”
“还有用吗?”
“能问的基本都问了。”
“把人交孤。”
“你说什么?”
叶长煜微微眯起的双眼里闪着异常冷冽的光,道:“孤要见他。”
应归颜敏锐地从叶长煜的眼神里感受到浓烈的杀意,就连经历过战场生杀的她都有些不寒而栗,道:“你要他的命?”
近乎肯定的口吻。
叶长煜并不在乎被应归颜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神色反而轻松起来,似在问应归颜“是又如何”。
犹如无情的神?俯瞰众生却没有一丝悲悯怜惜,叶长煜表现出的冷漠让应归颜再一次感受到掌握陈国最高权力的这些人对待人命是如何冷漠,即便那是敌国的刺客。
同样看穿了应归颜这一刻的迟疑,叶长煜道:“你动手杀第一个刺客的时候,又何尝可惜过那是一条人命?”
“这不一样。”应归颜反驳道,“生死攸关之际,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
“你要如何处置他?继续囚禁,让他生不如死,还是放他回去,将来继续刺杀?”叶长煜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回应着应归颜渐渐不再那么坚定的目光,道,“这里就是前线,已然是战场。他们对孤动手,且没了利用的加之,不该杀吗?”
本不用跟应归颜解释这么多,但叶长煜还是这样做了,仿佛是为了让她安心一些,却迟迟不愿意说出心底最真实的那个想法。
第一二零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