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时一样,应归颜被叶长煜拉着在众目睽睽下离开紫宸殿,一直到彻底走出殿外挂着的宫灯灯会,身影入阴冷夜色中,她才停下脚步。
不同于过去强迫自己切断和苏扶臣外在的联系,在经历过紫宸殿内的一番争辩和恳谈后,她全然不顾身边的叶长煜,回头望着身后那座冰冷的宫殿,看着灯光中走向另一个方向的身影,迟迟不愿将视线收回来。
手腕被拉了两下,应归颜仍是不愿离去,哪怕已经彻底看不见苏扶臣的身影,她仍抬头望着那长长的宫道,像是用眼神就能追上他一般。
叶长煜最后用力一拽,迫使应归颜的身体倒向自己,也终于得到了她的正视,虽然满是鄙夷和敌意。
“让你回西北不高兴吗?”叶长煜问道。
能够离开徽京是好事,但随之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和至亲分离,送她的亲人上战场,以及向苏扶臣的母国挥刀,三把刀同时扎在她心上,这一趟“归家”委实让她痛彻心扉,却不得不做。
身边的侍者已被叶长煜打发去收拾今晚在宫中的住处,此时宫道上只有他们两个,周围只有几盏光线微弱的宫灯,并照不清他们的神情。
“高兴,自然高兴。”应归颜道。
叶长煜听出应归颜情绪里的忍耐,是不愿意在他面前真正表达心里的想法,看似冷静地将他们之间可能有过的那一点好感彻底打散。
叶长煜不想解释,也不屑于解释,更不希望应归颜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他知道今夜得到的结局应归颜来说又多大的冲击。
不与应归颜废话,叶长煜近乎野蛮地扣着她的手,强硬地带她到了他曾经在宫中的住处,一把将她推进自己的房中,随后关上门,像是开始了又一次禁足。
终于,所有的声响都被阻隔在房门之外,就连方才拂过耳畔的风声都因此消失,没有人会再关注她,那些惊讶、怜悯、心疼、愧疚、愤怒、高深莫测的眼神也都不会再停留在她身上。
沉重的压力在房中烛火的燃烧下被一点一点地卸去,身体由冰冷转念为麻木,试图冲涌出来的情绪和她依旧倔强的意志在此刻的沉寂中激烈冲撞着。
几声哽咽之后,应归颜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空前浓烈的无力感让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坐去了地上,也就是在这一刻,意志彻底崩溃,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在元家和方舟大营之间,她选择了元家,将要亲手带领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亲人、战友因为一场蹦不用到来的战争去牺牲。
在国家大义和私人感情之间,她选择为了陈国战去苏扶臣的对立面,方才在紫宸殿里,她不敢多看那白衣一眼,深怕对他多了愧疚就对不起要留在徽京作人质的元初临夫妇。
理智和私情本不应该这样难以取舍,一切皆因她并不认可却不得不服从的皇权野心,牵绊着她最在意的家人,从而必须为此放弃她第一次意识到的只属于她自己的隐秘的感情。
纠结到最后,应归颜已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这样的命运哭,还是为了元家的人、为了方舟大营,或者是苏扶臣,所有的情绪纠缠盘结在一起,又在叶家人的设计诱导下最终成了死结。
台上烛火熄灭的那一瞬间,在房外静默等了多时的叶长煜终于推开门。
屋中光线晦暗,但他还能隐约看见桌边地上伏着一道人影。
应归颜累得连动都懒得再动,这么冷的天气竟直接睡在了地上。
叶长煜走近地上的身影,正要做什么,应归颜却醒了。
她直接从地上站起,背对着叶长煜道:“你来干什么?”
见叶长煜关门,应归颜摸到台上的火折子,重新点了一根蜡烛。
叶长煜透过烛光看见她依旧湿润的双眼,整个人都看来疲惫,但神情又恢复了最初的刚毅,对他比过去更要冷淡。
“这是孤的房间。”叶长煜道。
应归颜灭火折子的手顿了顿,灭去之后,她直接将火折子丢在桌上,转身要走。
叶长煜拉住她,道:“孤没让他们收拾其他房间。”
“我在外头待一晚没问题。”没有感觉到叶长煜要放自己走的意思,应归颜补充道,“我不可能再去见苏扶臣。”
“但你会去找父皇。”叶长煜道,“他今晚没有答应你的要求,你不会死心。”
“我只是元家的养女,但义父是当朝国舅,让我回西北显然更合适。”应归颜道,“或许我该多谢太子殿下,知道我不愿意留在徽京,绕了这么一大圈让我得偿所愿。”
从某些角度来看,可以离开徽京,离开叶长煜的牵制,对应归颜来说还算是件喜事,机关和她所要面临的结局相比,这样的喜悦根本微不足道。
“孤说了,你是东宫的人。”叶长煜道,“孤不答应,你走不了。”
应归颜质问道:“逼我回西北的是你,现在说这种话的还是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叶长煜却只是坐下,答非所问道:“歇着吧。”
“你……”应归颜实在觉得叶家这对父子已是不可理喻,便再没同他多言,干脆甩门出去,宁可受冻也不愿跟叶长煜待在一间房里。
翌日,范涛一早就送了叶长煜主持朝会需穿戴的常服送入宫中,却只在房外看见脸色冻得发青的应归颜,于是上前问道:“小应将军,殿下呢?还没起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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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肆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