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杂乱无序地砸在马车顶,声响大得像是试图掩盖叶长煜方才说过的话,然而那清冷如玉石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应归颜耳中——去探过三皇子的情况了。
眼看着方才还坐得笔挺的身形在顷刻间已僵,叶长煜自鼻腔中缓慢地呼气,沉沉阴鸷,显然带着三分不满。
应归颜确实动了心却不愿意在叶长煜低头,更何况看这人的反应,他也未必真会说,不过是用苏扶臣的消息来吊自己胃口,她就更懒得开口了。
马车行了一段,突起了雷声,原本已闭上双眼的叶长煜剑眉一蹙,嘴角也不由抿紧。
应归颜注意到他的反应却没开口询问。
紧接着又是两声雷响,轰隆隆地像是从天上被直接砸到了马车顶,巨大的雷声笼着整辆马车,竟是震得应归颜双耳隐隐发疼。
听见应归颜有了动作,叶长煜睁开眼看她,恰是应归颜也瞧见了他看来颇为烦躁的神情。
应归颜几乎没有在叶长煜身上有过除却愤怒情绪的停留,但此时却对他生了好奇一般,不禁盯着他,反教他开始不自在起来,问道:“看什么?”
事实既定,应归颜只能随遇而安再寻找离开叶长煜的机会,她瞥了这当场太子一眼,没有做声。
马车内又恢复了安静,雨声还是嘈嘈切切的,伴着开始低声轰隆的闷雷,罩在他们头顶似的,一路跟着。
已是听了好几声叶长煜克制的呼气,应归颜不由去看他。
叶长煜却像是长了另一双眼睛似的,分明闭着双眼,但应归颜一看他,他就跟知道了一样睁开双眼,带着还未完全压制的余恼回盯着应归颜。
“你怕打雷?”虽是疑问,但应归颜的眼神却格外肯定。
叶长煜倒也坦然,冷着一张脸反问道:“那又如何?”
“昧了良心的人才会怕打雷。”应归颜道。
叶长煜全然不为应归颜的牙尖嘴利所动,道:“你大可以用各种办法试探孤的底线,看看惹怒孤到什么程度才肯放了你。”
应归颜当真厌烦死了叶长煜这刻薄的样子,当下已不愿再同他多说一个字,往远离他的方向挪开,干脆靠着车厢壁合眼休息。
叶长煜这会儿倒不想再这么清静下去了,主动招惹应归颜道:“对孤之前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应归颜没睁眼,眼珠子却是动了动,抱臂缩了身子,撇嘴道:“爱说不说。”
车子压过一块石头,忽然一个颠簸,应归颜一头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咚的一声很是响亮,却没有她吃痛的声音。
她甚至连揉都没揉一下。
叶长煜伸手扶住马车窗,看应归颜又不耐地换了个姿势,避开自己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问道:“宁可相信他国之人,也不信母国太子,苏扶臣对你做过什么,得你如此信任?”
应归颜不愿将苏扶臣在自己心中留下的那些“好”分享给叶长煜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便只当没听见,没有回答。
叶长煜随即拍了拍车厢壁,外头的范涛即刻挑开厚重的车帘子,只探了个头进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不必去将军府了,直接回东宫。”叶长煜道。
应归颜顿时来了精神,脱口而出道:“要去!”
范涛虽不知叶长煜为何突然这样说,但他心思活络,马上接话道:“是。”
应归颜还想阻拦,范涛却已重新放下了帘子。
应归颜气得去瞪叶长煜,叶长煜却重新闭上了双眼,她仍是嘴硬着不愿意开这个口,便也不再做声。
马车回到东宫,范涛先将叶长煜请下车,正要去扶应归颜时,听着当朝太子道:“不必。”
叶长煜发了话便没人敢上前,而此时雨势未减,马车距离长亭殿又还有一段高阶要走,无人掌伞,只走这一路怕也是要淋湿大半身子的。
应归颜原本挑了车帘要下来,却见叶长煜已由范涛服侍着走出一小段,而周围的人并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她知道必定是叶长煜有意为难,也早就做好了在东宫受折磨的准备,于是望了一眼雨中的长亭殿,一鼓作气,双手遮在头顶,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车,跑了出去。
范涛眼看着从后头赶超上来的应归颜快速在大雨中从叶长煜身侧蹿了出去,正看得傻眼,却听见身边的太子殿下莫名笑了一声,顿时惊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自他在叶长煜身边服侍开始,记忆中能数出叶长臻笑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在他年岁偏小的时候。
如今哪怕不去在意叶长煜这一声笑是为何而发,至少对范涛而言已是发现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变化。
范涛跟着叶长煜慢慢拾级而上,待到长亭殿大门口时,应归颜已经到了一会儿,果真衣服、头发湿了大半。
叶长煜看着狼狈的应归颜,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末将思来想去,也只能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个小小护卫,自然是要跟着的。”应归颜看似真诚,其实敷衍。
第九一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