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冲过去的可能,于是奋力抓紧手中的缰绳,不管自己马术几何,只尽量让马头冲着那一处石头堆埋得不算高的缺口,冲元初临喊道:“元将军,跟孤来!”
元初临见苏扶臣驾着马就冲了出去,而他的面前正有十几个刺客正等着他。
“三殿下!”元初临立即追了上去,同时挥着手中的刀左劈右砍,又一连弄伤了好几名刺客。
苏扶臣如今已顾不得那么许多,孤注一掷地要从那一处缺口突围。
他从未觉得有任何一个冬季的风比此时此刻还要刺骨,风刮着脸上的肌肤,像是能将皮肉切开直接割在骨头上,冲向突破口的每一个时刻都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像是花费了一生的时间那么长。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在陈、魏边境,应归颜带着他躲避刺客追杀的经历,那时他们共骑一骑,应归颜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了身后刺客射来的毒箭,以至于她的伤至今都没有痊愈。
此时他一人骑马狂奔,没有了应归颜的保护,一切变得更加决然和坚定——一定要活着,否则如何对得起应归颜拿命救下他的这份恩情。
苏扶臣死死拽着缰绳,眼中只有那一处缺口,忍受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被一路而来的杀戮感染得连眉眼都冷峻起来。
将到冲到缺口前,苏扶臣用力提起缰绳,同时提气,整个身体向上牵引,迫使正在向前冲刺的马儿提起前提蹄,一下飞跃出去。
从来做事沉稳和缓,苏扶臣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伴随着身体连同胯下骏马一起跃到空中,脑海里随即浮白一片,完全没了思绪,唯独那双手依旧抓紧了缰绳。
直到马儿落地,剧烈的颠簸冲击了苏扶臣空白的大脑,他立即回神,却没有来得及勒住依旧在向前疯狂奔逃的马,只听身后传来元初临的叫声:“不要回头,直奔雍阳关。”
苏扶臣这才回头,只见元初临带着身后几名将士也正在突围。
前一刻的恍惚已散成云烟,苏扶臣不敢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机之后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于是听从元初临的意思,继续向前策马狂奔。
疾风扑面而来,带着寒冬冷意,早已侵入苏扶臣的鼻腔,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若不是这会儿还有奋力向前奔跑的马提醒着他此行的方向,他已被这彻骨的寒意冻得浑身麻木。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远,苏扶臣仍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策马疾行。
然而连续经历两场围堵厮杀的马除却惊慌也在这样的奔逃中耗尽了体力,尤其是它的身上在不知何时已被划了好几道刀伤,伤口不断有血涌出,显然耗费了它不少力气。
终于,骏马一声哀鸣,前蹄无力曲起,向前栽去。
一切发生得突然,苏扶臣又没有足够经验,当即顺着马儿跪摔下去的方向冲了出去,整个人滚在地上,硬生生撞了一旁的一棵大树。
猛烈的撞击仿佛在瞬间打散了苏扶臣全身的骨头,意识也好似被震离了身体,他蜷在树下,连喘息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更遑论要在这样清晰的痛苦中起身。
苏扶臣不知自己在山道上倒了多久,只等着侵入四肢百骸的痛楚稍稍有了缓解,意识也终于随之恢复,他才睁开眼,慢慢看清周围的一切,第一个看见的便是正倒在地上挣扎却只能轻微抽搐的马儿。
此时,有马蹄声从后头传来,瞬间让苏扶臣想起自己的处境。
苏扶臣此时并没有力气站起,他看一旁尚有一处杂草丛可以躲避,便干脆推了一把身边的树干,借力将整个人滚去了草丛后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从声音判断只来了一个人。
苏扶臣无法确定究竟是追来的刺客还是元初临的人,他只得暂时躲在草丛后头,求得最后的安全。
山道之上朔风吹彻,严冬寒意笼罩着每一寸土地,便是疾驰而来的骏马也因这森森寒冷而开始却步,跑得没有方才快了。
应归颜策马追来,一直到看见前头倒地将死的马却不见苏扶臣,她面色比先前更沉,环顾周围,喊道:“三殿下!”
见是应归颜,苏扶臣心中大喜,奋力从草丛后出来,再顾不上什么风度仪态,亟亟喊道:“小应,孤在这里。”
应归颜跳下马,循声朝草丛跑去,见一个身影挣扎着要出来,她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道:“三殿下!”
又是一次生死转换,这次苏扶臣最后独自突出重围,虽免不了受伤,少不得狼狈,但还能见到应归颜便似经历过黑夜后重见曙光,他竟是难耐胸中激荡,一时忘了男女有别,紧紧抓住应归颜伸向自己的手,没有松开。
应归颜见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一路赶来的担忧终于放下七八分,但想到他们还没有入关,依旧危险,便再不能耽搁,臂上用力,直接将苏扶臣扶起,道:“快上马,我们直接入关。”
苏扶臣几乎被应归颜强拉着到了马下,他顾念应归颜的伤,道:“你还有伤,孤在后头护着你。”
“小应将军即便带伤也能带三殿下入关。事不宜迟,快上马。”说罢,应归颜几乎托着苏扶臣的后腰将他推上了马背。
苏扶臣方才坐上马,应归颜已跟着翻身上来,还跟上次一样,将他护在双臂之间,虽有些吃力,但也没什么大问题。
“小应……”苏扶臣仍不放心。
“相信我。”
应归颜的声音就在苏扶臣耳边,坚定如磐石无法撼动,也在此刻给了他信心,让他默默抓紧了马鞍。
看苏扶臣做好了准备,应归颜双腿一夹马肚,带着他直奔雍阳关而去。
第三九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