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都被你得罪光了，换谁谁能不怕？”柳无瑕越想越忐忑，将脸紧紧埋在他的心口处，说起话来闷声闷气，“不知为何，眼下一听到公主的事，我就没来由地紧张，谁知道这件事背后埋着多少坑？陛下那个人虽然文治武功样样不落，堪称一代明主，可如今看来，他生性多疑、城府极深，又有些阴晴不定。之前你和我说过，公主之事牵连甚广，她的母亲曾视太子为眼中钉。我很害怕，一旦公主的事上出了什么幺蛾子，只怕到时候你里外不是人、处处不讨好，会被人当做靶子的。”
听柳无瑕缓缓剖尽心内担忧，杜苍庚甚为欣慰、又倍觉感动。他轻柔而缓慢地拍着柳无瑕的后心，宽慰的语调极为温柔。
“我懂你的意思，其实这些事我早就想过了。你不必担心，陛下这个人虽然疑心重了些，不过他骨子里并非寡情薄义，更重要的是，他极聪明、头脑极清醒，臣下的小心思难逃他的法眼。他交给我一个任务，我便竭尽全力去完成，其他的事不需要我考虑、也容不得我考虑。”
“我知道你忠心为上，可……”柳无瑕抬起头，鼻尖轻轻点在他的下颌，微微有些痒，“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二嫂说的话，虽说我也不赞同让你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攀附皇子、拉帮结派，可她有一点却是对的。陛下上了年纪，迟早要把社稷交给太子，你若与太子关系太疏远，一旦他上位，必不会对你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想……”
“好啦，你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杜苍庚摇摇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二嫂所虑乍听起来有些道理，可仔细想来却不无偏颇。人主用人，一看忠心、二看才能。什么是真正的忠心？是见风使舵、阿谀奉承，还是众星捧月、锦上添花？在太子看来，眼下我不愿和他有什么瓜葛，或许不近人情，可一旦他登上皇位，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他就能体会到我的用心，知道我的好了。”
听他话中有话，柳无瑕不由拧起眉头：“什么用心、什么好？”
杜苍庚默顿片刻，猛然仰头一笑，眼睛亮得似破开阴霾的霹雳：“我问你，若你是太子，当你身居东宫时，有人千方百计来讨好你，你会不会喜欢、欣赏这个人？”
柳无瑕不知他想说什么，不满地撅起嘴：“那是当然！”
杜苍庚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当你有朝一日登上天子宝座，你会不会担心这个人故技重施，背着你继续去讨好你的儿子？”
见柳无瑕微微张着嘴，似乎没能立刻理解自己的意思，杜苍庚一指刮在她的鼻尖，继续笑道：“他是太子时，我只一心为他的父亲，私下绝不讨好他，待他成了天子，我同样只会一心为他，而不会与他的儿子结党营私。在人君的心中，一个左右逢源的臣下并不一定就比一个油盐不进的臣下靠得住。”
这番话醍醐灌顶，惊得柳无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随即也通透了起来。
“我知道朝堂之事复杂，却不知竟艰深晦涩到如此地步，如今听你一解释，仿佛才刚摸到些皮毛。”
“这些事只是听起来玄乎罢了。”杜苍庚双手按在她的肩头，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我在庙堂亦如你周旋于后宅，你想想，母亲她老人家是喜欢一个偷奸耍滑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折腾，还是更喜欢一个忠直平和之人与她一道操持家事呢？”
第一百零二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2/2页]